她一下子就走到终点,非但没有害怕,反而有种海阔天空的轻松,可以将剪不断理还乱的各种局面抛在身后,最重要的是,她的心境终于能重获平静。
谢明珍还在说着什么,吴笛已不想听,她松开牙齿,嘴唇被自己咬得发疼,但好歹胸口的块垒没那么堵了。
她破天荒头一次打断婆婆,“妈,我知道了——今天晚上我一定会找祁昊好好谈。”
谢明珍总算开了笑脸,拍拍吴笛的后背说:“记得让祁昊早点回来一趟,爸爸心里也能舒坦些。”
吴笛在绿城四季酒店一楼的咖啡厅等祁昊,这里灯光幽暗,客人寥落,与她隔了三张桌子,有一对穿商务服的男士在交谈,此外的沙发都空着。
吴笛原想约在酒吧,随即意识到闹哄哄的气氛不适合谈论严肃话题,而且她很喜欢绿城四季,这里离市区远,环境不错,咖啡厅营业时间长,最重要的一点,因为房间价格贵,绿城没有被施明克收录进“员工出差常用酒店名单”,所以在这里遇到公司同事的概率极小。
她看看表,九点半了。
吴笛和祁昊约的是九点,她发短信约的,怕电话联络他不接或直接拒绝自己。不管祁昊会不会来,吴笛会等够他一小时。
咖啡厅设在三层台阶高的地面,紧邻落地幕墙窗,台阶下是酒店大堂,九点开始有钢琴独奏表演。
今天的演奏者是位女钢琴师,穿黑色晚礼服,年纪看上去不轻了,化了浓妆,神情有几分恣肆。
吴笛等得无聊,注意力渐渐被钢琴师吸引,她仔细打量对方,猜测她身上可能会发生什么故事。每个人身上都有故事,有的精彩,有的普通。
女钢琴师琴艺并不出色,指间偶有滞涩,吴笛留神听,会捕捉到一两个错音,但因为流畅,不太能听出来,听出来也没人在意。对这里的客人来说,音乐只是个点缀空虚的背景。
不过钢琴师的神情是自信舒展的,有一点点睥睨众生的味道,让吴笛想起十多岁时的自己,以为技艺炉火纯青,方圆百里无人能敌了,当然不是跟专业琴师比,业余和专业是两套不同的评价体系。这点吴笛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那时父亲带她去琴行买附件,老板正陪客人看一架钢琴,为了演示性能,当场演奏了一段肖邦的谐谑曲,张弛有度,如丝般滑畅,像在舞一段锦,又像开怀大笑,是一个完整流动的活体,充满灵性。吴笛听呆了,这才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她自此有了谦卑心,不敢再盲目自大。
吴笛再次查时间,九点三刻,祁昊大概不会来了。吴笛靠在沙发里,自我评估了下,并没有为此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