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的双膝下跪只能对着父母、天地,除此之外的单膝礼是最为郑重尊敬的方式,所能表达的感谢、愧疚等情绪都远超其他礼仪。
萧约沉了脸色:你这是做什么?
苍天为鉴, 我以后再也不给您灌酒了, 我就是一时兴起, 我再也不敢了。
阮枝认错的话说得又快又流利, 仿佛提前演练过千百遍似的, 然而她心底同时冒出来的想法却是下次一定,下次还敢。
萧约的表情陡然变得古怪,像是在两人交战时措手不及被先发制人,倒也不至于不得动弹, 可是惊愕与狼狈混杂,恍惚间便不知道下一步如何是好。
萧师兄?
久久没有得到回答,阮枝小心地抬首去看萧约的表情,视线往上一抬就触到了萧约的目光,好像他已经盯了她很久似的。
阮枝当即又收回视线,做出一副乖觉的样子:萧师兄若是想揍我出气,我自然是无二话,只是此事当缓一缓,我还需日日为同门采集灵露,不好耽误了。
只要不是当场揍她就行,她总能想到办法。
揍她出气?
萧约觉得荒唐:先前在山洞中也是,你为何总觉得我要揍你?
阮枝不知怎么回答。
萧约:你敬我酒时,说的那些话可是真的?
阮枝当即回想,可是她那会儿都是随口胡扯了些冠冕堂皇的话,全被后面发生的险事覆盖了,记不大清。
萧约有些许失望,还是提醒道:你说,一酒泯恩仇。
阮枝恍然大悟,顺从应和:自然是真的。
萧约静看了她几息,突然问:你很厌恶我么?
阮枝干笑道:不敢不敢。
不敢
萧约品味着这两个字,眼中疑惑深深。
他不明白阮枝的喜爱与厌恶为何能转换得如此快,正如他不明白自己对阮枝的感觉又是何时发生了改变。
她不是不讨厌他,而是不敢讨厌他。
因为怕他会揍她。
萧约垂眸看着她的发顶,林间透下的晨光将她的乌发照得愈发润泽亮丽,光洁的额头下,清透的双眸间或轻眨一下,像是藏于山中的懵懂小鹿。
即便她做了那种事,即便她与妖物可能有所牵连,此时此刻,萧约如此垂目望向她的时候,仍然觉得她脆弱美好得不能随意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