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二,原应该是大齐出嫁女子归宁的日子,这一日从宫中传来消息,有大魏皇帝手书和穆宁皇帝玉玺,大齐永鸯公主和亲魏国。
同一日,魏国迎亲的仪仗队从大魏出发,带着贵重的聘礼,由整一个队的人护送,浩浩荡荡地被迎进了大齐国门。
大事与新春同至,齐国上下欢庆,京城三日不设宵禁。
原以为皇家最近的一场喜事该是二月初一襄王殿下迎娶靖勇侯嫡女,谁知先是一场两国联姻。
大家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人便换了对象,人人称赞永鸯公主冰清玉洁心怀大义,有家国情怀。
却无人知魏国地势偏北土地干燥,再也孕育不出这位公主最心爱的朵朵纯洁梅花了。
谢临香是在永鸯公主出嫁的前一日来公主府的。
彼时万事俱备,魏皇子歇在驿馆,迎亲的仪仗也早已抵达京城。公主府上下披着红绸,早已过了最忙碌的阶段,皇帝皇后赐下的嫁妆堆满了公主府的后院。
谢临香被引进公主府的时候,姜梓喻正坐在梅园里的一株梅树上饮酒。
梅花落了一地花瓣,一场雪后残败满园,落红入泥,凄凄落落,公主不许人打扫,任由它自行腐烂入土。
谢临香行至树下,永鸯公主半醉半醒,微微侧了头看过来,痴痴一笑。
“公主殿下,外面凉,当心身子。”谢临香见她赤着的一双足已冻得通红,不忍道。
想必公主府上的奴婢们早已劝过,大概谁都不敢强行让殿下回屋。
“无事,马上就走了,再不见也就见不到了。”
永鸯公主面颊上微红,眼神还是清亮的,转过头来微抬了抬下巴:“哎,嫂嫂,今日是来送我的吗?”
谢临香清冽地笑了,递出手中的暖炉放在公主脚边:“北方干冷,臣女想送殿下一株终年不败的绿梅,聊以慰藉。”
姜梓喻终于坐起身来,睁大眼睛看着她,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终年不败?”
永鸯公主早已知晓自己和亲的使命,在外人面前处处得体地应下了此事,但如何也骗不了自己。此刻怜惜这满园梅花,舍不得的又何止这些树。
谢临香低头取出一个盒子,抽开封盖,递上前去。
内里躺着的是一束碧色梅花,带着枝桠已经被风干制成了干花。
虽然已失去了灵动鲜活,但那色泽和姿态与生长在树上时别无二致,一般的傲雪欺霜,寒冰不可欺。
永鸯公主跃下梅树,终于落下两滴滚烫的眼泪,小心翼翼地接过那木盒,有些哽咽道:“嫂嫂,你懂我的。”
谢临香替她拭去眼泪,轻叹一声道:“殿下也是懂我的。”
“嗯?”永鸯公主轻声疑问。
谢临香笑道:“公主殿下,也并未叫臣女五嫂嫂。”
多一字与少一字,天差地别。
永鸯公主抱住木盒,带着泪轻轻咧开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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