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就是为甚么如何也想不通的峭山关之战会战败吗?
分明就是要置父亲于死地、削弱齐国公府势气的一场战。
李琰的心口一阵钝痛,眼前忽而略过前世从突厥云游归来,手捧父亲骨灰的皇寺高僧、吕贵妃秘密召见深宫时的和蔼、二皇子与窦韵的成亲、京中各贵族世家在新帝登基后如血洗之劫,唯有窦家如完璧安好……
他忽而有些眩晕,大雪皑皑落下,男子冷峻如削的脸庞上逐渐凝了薄霜。
因为窦威带了四千兵马已足够,所以父亲只率一千兵支援;因为窦威替父亲受箭撤退,父亲将战马让了他先走,而无有人觉得不妥……甚至连今日自己被野匪周旋的功夫都觉得有了猫腻。
却一时无法理清脉路。
李琰手中长弓蓦地拉开,“咻——”!
对面窦家军已暗退得差不多了,当然亦必须有被杀死倒下的,晋军势气见弱,李家的将士们奋勇厮杀。父亲李陵正要护住为自己挡箭的窦威骑马离开,李琰毫不客气地一箭射穿了突厥主帅的喉管。
噗,鲜热的血四溢。
李琰如若无视,只剑眉凛然,对巫旋发令道:“这里头有蹊跷,你告诉我父亲方才之所见。现给你四百七十名绿雀营兵马,务必将突厥余兵赶出峭山关,护我父亲安全离开。其余三十将士随我而来!”
突厥副帅阿史那拙儿,眼见着主帅表舅被射死,再一撇头,竟是白日特意使计支走的绿雀营“俊美小将”。杀千刀的,不打了!抓不到老的,抓到这个小子,拿回大公的营帐里千刀万剐更解恨!
“啊呀,给老子拿命来!”蓦地阿史那拙儿便喊杀一声,另率了一队人马往李琰这边追杀过来,大有不死不休之势。
雪花扑簌簌飞落山地,李琰领着三十名精将在西口狭长山道上穿行。这里的地形图他早在少年时便已研磨透彻,莫说背后那个鲁莽副将,他绕几圈便能不费吹灰之力让他脑袋搬家。
可忽而马背上略一思量,男子棱角分明的绝美唇形勾起,凤目如黑曜般闪过。默了默,便骑着骑着从马上翻滚下来,站在雪地踉了跄。
——翘翘儿,老子怕是要晚些回去娶你了,还有更重要的事在先!但给老子守着心,他日莫要太难追。
阿史那拙儿的兵马迅速围拢住,呵呵呵哈哈,要剥了他么小子一张人皮做酒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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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至腊月初八,元极宫的御厨房里熬煮了浓稠鲜香的腊八粥,掌膳太监提着精致红木食盒往勤政殿里走,连同着腊八粥一同送至的还有一封西关来的捷报军书。
军书上道,前些日与西突厥在峭山关一战,怀化大将军窦威率四千军迎敌,李陵将军随后一千兵马支援,莫可抵挡突厥莽兵,窦威将军因为李陵将军挡箭而挂伤。
正危及之际,绿雀营游击将军李琰从西边口抄捷径赶至,单箭射穿敌军首帅喉管,绿雀营四百余名精兵力挽狂澜,与李陵将军合力打得敌莽仓促撤退。
仗是打赢了,然游击将军李琰被突厥副帅所俘,现突厥要么拿人偿命,要么须用大晋边塞五座城池交换。
这件事,身为李琰父亲的镇军大将军李陵倒是很淡定,特特在信尾附话,只宽心道:小子自有小子的命,此事正在商榷拖延之际,圣上切莫要挂虑。
好么,窦威这一受伤,军功全让李家军占去了。只可惜了李琰一骁勇小将,这场仗被他挽为胜仗,若然此番入冬回京,那必然是御前一番重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