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怡看着堂姐,眼里释然道:“母亲时常念着, 翘姐姐近日多有勤奋,原来是真的。方才的《芣苢》跳得让怡儿眼前一亮, 好看极了。”
前世卫怡少有同卫姮交集, 卫怡是文静雅怡的芙蕖, 卫姮是娇艳芬泽的美人蕉,卫怡师从庄彗, 总闷在房中读书,后来嫁给志同道合的师兄, 夫妻一同修书游历去了。
卫姮笑道:“岂敢担二婶的夸奖,我还有诸多不足呢,改日前去讨教妹妹。”
卫怡点点头:“好, 那我去找我娘了。”说完领着丫鬟先走一步。
卫姮回头,看到隔壁耀日亭下李琰递过来的眼神。他站在对面, 仍是少年冷俊白皙的脸庞,可锐利的凤目却叫卫姮熟悉。那是前世李琰在册封大将军王之后的神色,成亲三载半, 后来几个月的李琰才是他真正的模样。
卫姮便驻足没走, 泯然一笑:“李琰师兄似有话说, 不知有何贵干?”
李琰跃下日亭, 走到她这边来, 拱手一揖:“万物迎春,百事更新,卫姮师妹又长一岁,学会了与人相处交际, 令人倍感欣慰。”
这话都不知道是夸她还是损人。卫姮猜着他必是看穿自己了,便没打算继续隐瞒。左右已吊了他几个月,那就挑穿好了,正好把账清算一算。
卫姮亦做小女儿谦谨鞠礼:“辞旧迎新,金玉满堂。琰师兄这般年岁,便懂得攀附谋利,实在可喜可贺。”
她的眼里目光亦透彻,亮濯濯的。回忆前世,卫姮似是站在蔚云台上参不透人世的一缕薄雾,眼神、举止什么都带着一丝蒙蒙的雾气,可今时的她是生长在尘土里的花,有哂笑、有刻薄、有精灵和烟火,更为艳丽动人。
李琰凝着卫姮,她方才的舞蹈他太记忆深刻了。她跳得那般憨态动人,他凤目里有火光异动。
李琰便沉声道:“为了不至于他年鸟尽弓藏,突遭毙命,连身边的人都护不住。如今既有前车之鉴,自当好生经营,做长筭远略。”
呵,护身边的人。只怕是后院那些新颖的美姬吧,至于她,反正给一颗药喂死下去就可以。
卫姮勾唇道:“那李琰师兄真是未雨绸缪呢。只是师兄既不做亏心事,怕什么断头毙命,莫非亏负他人的事儿做多了,心有余悸?”
知她惯常噎人厉害,前世李琰便没少被她噎得凛眉龇牙。罢,她只要是那个卫姮,李琰都心甘情愿。
两个套在年少壳子里的人,说着成年的大人话,略感荒谬。
李琰叹道:“世人情复杂,少年时候欠下了人情,便逐渐做了些顺应当局的事。然而京都各家权势纷争,又有谁人能摘得干净,最后结局莫不都为你死我活。落在我手下的那些,基本是该杀之人。至于卫姮师妹的顺安侯府,不也陷于其中?如今师妹一改从前,多有用心钻营,若非为了避祸?”
说得虽是,可卫姮不买账。
卫姮冷冷一笑道:“李将军既用药将我毒死,又何管我做什么?我做的都是我乐意之事。既知前世已翻篇,那就祝你保住项上人头,再度位高权重,一手遮天。师妹先告辞了。”
说着起步欲走。
李琰心弦一悸动,是她,忽而千百柔情纠缠涌起,蓦地伸手将她牵住道:“翘翘儿,那颗药没毒。”嗓音乍然地低柔,接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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