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堂上,听同窗的男儿们议论:
“晓得吧,方才我看翘翘在做绣工,她说绣了只蝴蝶,我一看以为是大象,太逗了!”
一位承顺伯府的胖师兄,边嚼着早上难得抢到的鹿肉干,边带着嗔笑道:“这笨翘翘,她也就是我们的小师妹了,换到别处该要被嫌弃。”
“不尽然。今晨我见她帮陈师母抓猫,陈师母的猫躲进小洞里出不来,卫姮同它说几句话,那猫便乖乖地从后头洞口出来了。大抵各人都有各人的所长,师妹如此玲珑心性却也难得。”一个十四岁的师兄嘴角带着宠爱地说。
是翰林院编修尉迟家的公子,举止有礼,文质彬彬,年岁又比她大上不少——是卫翘翘喜欢的那一挂。
李琰坐在靠窗边的书案上,听得就很不是滋味。十月渐入初冬,他个子长得快,三夫人云瑶在霓裳坊特特给儿子定制了精致的袍服。月白的底色,织着黛青云纹暗底,银线滚边。
他生就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高挺的鼻,与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光,无一不彰显着一种贵傲。
而之前李琰以为,卫姮这小胖妞来书院里,必定三天不到鸡飞狗跳,惹得与一众人为敌,且还娇矜自持、势不退让。
他前世被她扰得恐慌,今生本决定不再牵扯,各过各的便罢。可见到卫姮与这人那人相熟,独不与自己亲切,李琰统共没见她同自己说过几句话,心下就很不是滋味,抓抓挠挠有个东西搁着落不下。
大抵现在仍年少时期,性情还不比成年之后的稳沉,少年的眉宇间有几抹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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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咻——”今日上的箭术课,正院的墙上有三个箭靶,男子排成三队,各人射十箭,以射中靶心最多者前五名为优秀。
李琰只手持弓,左臂下沉,右手三指拉动箭弦。这些对于他已然小菜一碟,前世他的箭术早已百步穿杨,几丈外一根银针轻松可镖入对方的喉管,即刻毙命。
但不想过分拔尖,算算各人成绩,差不多排在第三、四名便可。文采策论他也排在第三四,无心刻意掩埋。
一箭稍往中心外偏开,再来一箭正正中的。
边上传来叫好声:“李琰,你不愧为云麾将军儿子,有两下子!”有人道。
李琰谦虚了句:“诗书要弱些,武艺仗着父亲所授,尚能过得去。”
忽而瞥见那边的长廊上,卫姮绾着花骨朵似的小双髻,隔三差五的又瞌睡被罚站了。
天气渐往冬,那缎绣玉兰飞蝶小褂儿,搭着翘翘的石榴裙,娇丰的身姿好生可爱。站着也不怕冷。武安伯府的蒋岳垣正在廊下同她说话,她桃子一样粉润的侧脸上,噙着陶然的笑容。
不得不说,蒋岳垣这个小子,前世虽风流不堪,可生得一副好皮相,多有文采和口才,很会讨女人的欢欣,就连彩允阁里只卖艺的清水花-魁头牌,都甘愿为他赎身做外室。
是以,李琰更不愿意看到心目中那个喂猫逗鸟、眼泪如珍珠的卫姑娘,跟着这样的男人,然后脑仁一冲动就下聘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