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眼神里,又恨不得杀了他们的, 也有迷茫的。
他们到底在做什么?
为什么拼了命,好不容易赶走了这些人,结果他们过了几年, 又回来了?
秦人踏足的每一片土地,都是他们的家人用血裹着泥浆, 用尸体铺着长路,一点点的铸就成。
秦人背上的弯弓,手里的大刀, 胯下的烈马, 都曾经射穿过弟兄的胸膛, 砍掉过他们家人的头颅, 拖行过老人孩童和妇人。
他们高高在上, 践踏过楚人的灵魂和肉体,如今他们却要回来了。
一位老者哭起来。
旁边的人就劝道:“皇上也是为了保护我们楚国免受禹国战乱,你也不想我们像鲁国一般亡国吧?”
老者却道:“非是我想哭,而是刚刚一闪而过, 似乎是看见了杀我儿的人,想起了从前。。”
他擦擦眼泪水,道:“老先生不知,我做了四五年的噩梦了,梦中,秦国的战马拖着我的儿媳妇跑,我孙儿被绑着手在后面追,他喊:娘啊,娘啊,你们别扒我娘的衣裳——”
这话一出,便有人恨恨的道:“这群禽兽,他们被攻打退出边境的时候,还抢走了不少的妇人,将人衣裳扒了,裸着拖行,实在是可恨。”
旁边的人便又道:“听闻那是秦国一位将军的恶行,其他人不这样,那将军已经被撤职查办了,如今来的,都是有军纪的人。”
老者惨笑着道:“老先生,道理我都懂,可是小老儿的心痛啊。你们总说禹国如何,可老朽这条命,就是禹医给救回来的,可是小老儿的五个儿子,老妻,孙子,儿媳们,都是让这群畜生给杀了的!”
那被称呼为老先生的人便顿了顿,道:“陛下自有陛下的打算,若是秦人不来援助,我们楚国单独跟禹国对上,根本没有胜算的把握,我们只有跟秦国联盟,才能做到胜算啊。”
老者:“老先生,我都说了,道理我都懂,您看,老汉我规规矩矩的,既没有朝他们吐唾沫,也没有朝他们扔石子,我只是哭了哭,我只是哭我死去的一家,我最小的孙子,才不过三岁,就被绑着跟马,一路拖行而死。”
他说完摆摆手,“若是老先生说我有罪,那便去官府击鼓抓我吧,老头子家里死绝,贱命一条,要不是当初禹医说救我一命不容易,用了不少好药材,我也是不活的——你总得活着,对得起人家的药吧?”
他步履阑珊的慢慢的往回走,突然唱起了楚人的歌。
——悲兮悲兮,楚人何从所去兮。
……
“搞得我们好像很喜欢来一般。”小兵依旧恨恨的道:“若不是为了家国,谁愿意来这个鬼地方,我们明明是来帮他们的,看我们的眼神却像是要吃了我们似的。”
老兵就道:“你是年纪小,又没在禁随将军的兵队里,是不知道,当时我们秦人对楚人……其实真的做了很过分的事情。”
老兵还算是个理智人,想起那些被拖进营帐的妇人,就觉得难安,但是当时大家都好像杀红了眼,杀疯了一般,做出了一些不可理喻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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