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三个月一直在中国的几个南方小城里辗转,拍摄学业要求的纪录片,此时回了潭城,便决定过来看看。
白宴在走廊上见到她,倒是也没有显得惊讶,只是摆了摆手,示意她到窗边说话。
柳梦莹于是把手中的果篮放在门口,跟着白宴走到走廊那头的窗户边上,听见他问:“你年后回过北城?”
柳梦莹的手指下意识往里一缩,笑着回答:“对,我回去看了看林叔叔和傅阿姨。”
白宴于是侧了侧脸,沉默一晌,继续问:“你跟胡定他们也见了面,还聊起过年晓泉的事?”
柳梦莹眼睛低低地望着地面,开口说话,有些欲盖弥彰的冷静,“好像提起过一嘴,也不知是怎么就聊到了,怎么,他们找你说什么了吗?”
白宴面无表情的把视线投过去,他看着眼前柳梦莹那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像是想要凭借他们儿时的情意宽慰宽慰自己心中的不满,可当他闭上眼睛后,那些曾经有过的恻隐之心却没能如愿生起,他甚至在这样的沉默中,渐渐感到了许多的不甘,他不甘于柳梦莹的改变,不甘于时间的残忍,也不甘于自己与日俱增的薄情。
柳梦莹有些无法适应白宴此时徒然的沉默,她将右手搭在自己左边的胳膊上,上下缓慢的揉了一阵,开口细着嗓子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白宴于是重新睁开眼来,他看了看柳梦莹的眼睛,叹一口气,低声告诉她:“梦莹,年晓泉是我喜欢的人。我不知道我对她的这份喜欢能持续多久,但至少现在,就现在这一刻,她在我心里,比任何人都要重要。”
说完,他深吸一口气,微微侧过脸,像是想要逃避柳梦莹盯住自己的眼神,继续道:“我很感激你小时候对我的帮助,对我来说你也是独一无二…”
他话还没有说完,柳梦莹便开口打断:“我不需要你的感激,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得到你的感激。我其实更想你能抛开小时候的一切,抛开我们两家的关系,把我只是当成一个普通的女人,就单纯只是我这个人。”
白宴听见她的问话,一时有些回答不上来。因为,他突然意识到,自己除了小时候的那段回忆,跟柳梦莹之间,竟已没有多少话题可谈。
邵枫覃早时接到医院的电话,以为白宴出了事,此时带着秘书过来,脸上很是担忧。
白宴见状连忙转头跟柳梦莹说了句“失陪”,迈步便向走廊那头走去。
柳梦莹站在原地,看着白宴离开的样子,自己发了一会儿的呆。
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她觉得此时的自己,有着从未有过的失败感,这在她过去的人生中,是极其少见的。她从小见惯了自己母亲的行事,脸上也从不会轻易露出半分真情,她能让风流的顾析为她辗转反侧,也能让肆意妄为的胡定将她视作人生的月光。但她唯独走不进白宴的心,看不透这个她唯一爱着的男人。
所以她站在原地,自嘲地笑了一声,拿起地上的果篮,推开门,走进年晓泉的病房。
年晓泉此时正在背着英语单词,抬头看见许久没见的柳梦莹,一时有些惊讶,看见她手上的果篮,就又认真道了一句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