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连耳尖都涨得通红,嗫嚅着,许久不能喊出口。
沉默之中,只听见窸窸窣窣不知名的声音,很快,额上一暖,裴寂拿着一方沾湿了的帕子,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汗。
帕子经过之处,黏湿的汗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丝清凉,可那方帕子很快到了脖颈处,沿着下颌擦过时,沈青葙一个激灵,按住了他的手。
“我自己来。”她声音喑哑着,窘迫不堪。
裴寂拿开了她的手,没有说话,那方帕子继续向下,沈青葙急急去抓,带出了哭音:“别!”
帕子并没有停,沈青葙知道他在等什么,哽咽着叫了声:“三郎……”
这两个字一旦出口,就像是心里最后一道防线被无情地撕开,沈青葙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牙齿打着战,咯咯直响,恐惧中掺杂着愤激,又有对自己的失望,她以为已经想清楚了,可其实她依旧,并没有准备好。
耳边传来极低极低、低到几乎听不见的语声,裴寂似在叹息:“便有那么不情愿么?”
他伸手揽过她的肩,一下又一下轻轻拍着她,低声道:“青娘。”
他一遍又一遍,耐心地重复着,沈青葙在他沉稳的语调中渐渐平静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激烈情绪过后深深的疲惫。
她想这是多么奇怪的感觉啊,让她恐惧抗拒的是他,让她安静下来的,也是他。
“青娘啊青娘,”他低低叫着她的名字,似是在自言自语,“便有那么不情愿么。”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沈青葙窝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她睡得那样沉,全不知道那怀抱着她的人,心绪翻覆,彻夜未眠。
窗户里透进来第一缕光时,裴寂看向怀中的沈青葙。
她额上已经没有了灼烧的感觉,软软地蜷缩成一团,在他怀中睡得安稳。裴寂向车壁上靠了靠,闭上了眼睛。
三郎。昨夜她叫他的那声,与他记忆里的,有点像,又有点不像。
相似的是同样清而媚的声线,可他记忆中的三郎或是欢喜或是娇嗔,或是枕席间黏滑娇软的调子,全不似昨夜那般紧张窘迫,满心里都是不情愿。
她是真的,很不情愿呢。裴寂睁开眼又闭上眼,将怀里的人又抱紧了些。
就算她不情愿,他也不会放手,既然他不能忘情,那么,她也不能。
“郎君,”郭锻的声音在窗外响起,“齐云缙追过来了。”
裴寂睁开眼睛,小心将沈青葙在车厢里放好,低头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