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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元礼仍然赤身坐在船头,一手扶着船桨,他把短衫铺开摊在桨上。他身后是苍翠欲滴的河景加雨景,框上一个弧形桥洞,使他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少年气,美好得极不真实。

偏偏他还微微笑着,“身为大夫,即使不是在给病人看诊,望闻问切都是本能。”

何霜拼死想营造的冷硬就这样被他的笑容轻易破防了。

“你和元春会结婚吧?”何霜尽量用漫不经心的口吻问,之所以会问这个问题,也是为着怎么让自己死心怎么来。

听到何霜的问题,徐元礼面上露出一点惊讶,随后,他摇了摇头,“在舟口镇,结婚是非常慎重的事情。”

“我是问你会不会和她结婚,不是问你在舟口镇结婚慎不慎重。”

“我已回答过你,”徐元礼又摇了摇头,“不会。”

“为什么?她很喜欢你,她家人也很喜欢你,如果不会,你为什么不拒绝,不怕给姑娘和姑娘家里造成误会吗?”

“舟口镇婚姻大事从古礼,成亲之前,需有媒人上门提亲,提亲之事,过去常由男方主动。如今时代变迁,镇上风俗也已有所改变,寻媒人提亲之事不再局限于男方,女方亦可。”

“然后呢?”在这偶然遇上的雨天,何霜听他说这些风俗,一点也不觉得枯燥,不过她还是更想知道,“这和你跟元春会不会结婚有什么关系?”

“元春没有上我家提过亲。”

“那你可以上她家提亲啊,不就是走个流程吗?”

桥洞里突然又刮来一阵风,河水震荡带得船身动荡,徐元礼一边使力按住船桨,一边说:“若她没有差媒人上我家提亲,我便不能先说不行。”

“可是你如果不说,她会误会啊,会觉得自己一直有机会。”

徐元礼沉默了片刻,河水颠簸摇得船头的他也来来回回上上下下,而后他说:“舟口镇男子通常十七八岁从学里修毕,完成学业后,若有心仪合适的姑娘,便可央父母娶亲。我与斯微、徐致、元春自小一起进学,斯微平日喜爱读些才子佳人的闲书,男女之事上了悟较早。”

他话说到这里倏地停住,何霜以为他是暂停,等了一会儿,发现他并没有要补充的意思,他甚至还抽空给桨上短衫翻了个面,以致何霜不得不追问:“没了?”

“以你的聪慧,”徐元礼淡淡道,“后面的事情应当可以猜到。”

何霜迎风打了个喷嚏,确实没想到还能被这样戴高帽。

“雨小了些,不妨碍行船,回去吧。”徐元礼抽走桥洞里插着的船桨,将晾了一会儿的短衫套回身上,继而站立船头,费力将船从桥底下撑出去。

视线复归敞亮的时候,何霜细细咀嚼了自己当下新鲜的心境,她原以为桥洞下这番短暂相处必会以糟糕的结局划句号,毕竟她第一句话就是说要走。

包括前不久闷热的大中午,一直背负“外人”标签的她真正感觉自己是外人的那一段时间,她确实心灰意冷想逃回现代。可刚刚和徐元礼在桥下那段谈话,他坐在船头那副轻盈的样子,都使此刻的她感到心情舒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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