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说徐元礼是异数啊?”
何霜刻意压低的话音刚落,甚至没来得及看到元轸的反应,忽然听见右侧主桌的方向传来一声清亮的瓷器摔桌声,紧随随后是一道沉闷的怒吼:“我没多少年头可以活在这世上了,你们要想闹,不如等我死了再折腾!”
怒吼声来自主桌的蒋升老先生,他这一语音落下,整个排席瞬间鸦雀无声。
何霜一心抱着吃瓜的表情往主桌看,这回她是光明正大地看,也不怕徐元礼撞见,——显然他此时也是无暇注意其他人的,老先生拍案而起地站在那儿,整个主桌上的人都是如临大敌的表情,连劝慰声都带着紧张。
“老先生,您别气。”
“先喝口茶顺顺气。”
“别跟小辈一般见识……”
“小辈?”老先生讽刺道,“谁不知道他今日是一镇之长,开口闭口都是镇上百姓的福祉,我一个迂腐书虫,哪能左右得了他?”
“老先生,我元非一门三代,都自幼受教于您,人前人后,从未对您有半个字的不敬,方才我也只是冒昧向您提议,况且只是提议而已——”
“提议?你分明已经是对我下令!你儿元轸学毕已足足三年,这三年间,你反复托人来我这关说,要你儿入学里执教,我也几次三番拒绝过此事,没想到已经三年了,如今是在徐元村的新生宴上,你还要替你儿当说客,这镇上诸多地位,你元家人要的还不够多吗?”
老先生话说到这里,加上一些理解,何霜总算明白过来他们在吵什么,而当她把注意力悄悄转移到身旁这位事件主人公身上时,却见他正独自斟酒,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
不愧是镇长的儿子,表情管理做得真好。何霜心道。
一番争吵过后,主桌的其他老者又纷纷开劝,就在老先生眼看着要消气落座时,镇长先生忽然说:“元轸自幼聪敏好学,课业德业从不落后于他人,他不像我,好斗好争先,孩子一心想着传道授业,只想进学里,这许多年来,您总推脱,说他对舟口镇正统没有定心。我不敢妄议您是否偏心,但说到守护舟口镇正统,近日那边来的人,是元礼领进来的吧。”
因为整个排席确实静得落针可闻,镇长先生这番话就一字不漏地落进何霜耳朵里。尤其当他说到“那边来的人”时,何霜能明显感知到来自四面八方若有似无的视线,到这时,她才意识到,她的存在并不像她看到的那么稀松平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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