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抵御他懵懂、渴望而胆怯的眼神。
原来他也是会畏怯的。
景予以为李导应该没有怕过什么东西,也不存在为什么感到紧张——而现在这两者产生的原因,似乎都是他。
心里酸酸胀胀的,像破了口的热水袋,暖流汩汩涌出。
景予竭力恢复冷静,极其慎重地思考着怎样回答。这是他有生以来最值得郑重的答案,他一个字都不想说错。
李泯有一瞬间的无措,认为自己理解错了,压着泛哑的嗓子,低低地、小声地说:“……不是吗?”
……
他头顶一重。
景予伸手用力揉了揉他的头发。
说实话有点扎手,李导的发质一点都不软。
李泯怔怔地、茫然地望着他,有点无措,但也没有丝毫反抗的想法,甚至想了想,微微低了低头,方便景予揉。
他不知道景予想干什么。
但他愿意让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景予顿了顿,又放下手,做了个他想了很久,又不敢做的事。
他捏住了李导的脸。
李泯估计是这辈子第一次被人捏脸,依然茫然地看着他,没有躲闪,眼神像被雨浇得湿漉漉的狗狗。
他脸上的肉非常少,骨骼感明显,比例匀称得让人不解,不敢相信这是人类天生的脸蛋子吗?
手感也不能算柔软、细腻,至少和景予自己用良好作息、健康饮食和各种护肤品精细地养出来的光滑皮肤不一样,没有什么弹性,只能轻轻地捏住一点。
景予有种冲动。
有种瞬间席卷了脑海,把其他念头都赶了出去的冲动。
他在质问自己是不是对李导有着超出普通情谊的想法。
答案羞赧得甚至不敢在脑海里多过一遍。
“……李导,”他小声说,“你上学的时候是不是经常被扣步骤分?”
李泯没反应过来,随后迟钝着,轻点了下头。
他都是直接写答案的,没有过程。
景予失笑。
又甚至有点笑不出来。
在他生长的每一个细节里,都藏着让人发痛的聪慧和笨拙。
“爱人真正的含义比这还要复杂一些,可能不止是这样的,我也描述不上来。”
景予胆大妄为地将李导的嘴角往上拉了拉,让他露出一个不太规整的笑容来,“等我们都学会了……清楚地知道它象征着什么了——”
“那我们就是爱人了吗?”
景予一顿。
扯动了几下面部肌肉,还是没能很好地控制住表情,只好也露出了和李泯相似的笑——
“对。”他说,“那个时候我们就是了。”
在李泯学会之前,他不愿成为在他懵懂时趁人之危的那个。
当他有了完整的感情认知,清楚地知道他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
他所做出的选择,才是真正顺从自己内心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