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里一直安静。窗帘很厚, 严丝合缝,就算窗外已天光大量,也很难透进屋里。
房门被无声地打开一条缝, 贺秋渡见里面的人还没起,便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他走到床边,刚俯身想看看床上的人情况怎么样,蓦地就对上了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林杳然已经醒了,这会儿正无声地注视着他。
“杳杳?”贺秋渡轻轻问,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林杳然依旧定定地望着他,怔怔的,闻声也没有回答。好一会儿, 眼眶慢慢红了一圈,他才发出了一点儿声音:
“疼。”
好疼。
有的地方是伤筋动骨般的酸疼,有的地方是被唇与齿反复流连过后火辣辣的疼。
当然,在他两条腿的里侧, 还藏着最痛的、也是最难以启齿的伤痕。他怎么都没想到这里竟然还能被这样对待,看都不用看,就知道肯定已经磨破了皮, 红彤彤的一片, 害得他腿都没法儿并拢了。
贺秋渡拿来了清凉的消炎镇痛药膏, “我再帮你上次药。”
“啪。”
药膏被林杳然打落到了地上。他捡起来,又被扇落在地。
“走开。”林杳然把脸蒙进被子里, “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
“杳杳乖,先涂完药,然后随便你怎么样,好不好?”贺秋渡低沉的声音温声哄着。
被子团小幅度挣了一下,缩得更紧了, 边缘底下还钻出几绺没藏好的黑发,像白汤圆里漏出来的黑芝麻馅儿。
贺秋渡担心他闷着,却又不敢硬拉开被子,怕他更不高兴,只能拍抚着他的后背,一遍遍软声劝慰。
好在林杳然在被子里闷了一会儿就憋不了气了,慢吞吞的探出小半张脸,眼眶红得更加厉害,感觉下一秒就要扇下泪珠。
“你太过分了,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他鼻音很重,喉咙也早就哭得哑掉,“我那么相信你,你怎么可以这样欺负我!”
贺秋渡动了动嘴唇,既愧疚又心疼。事到如今悔之晚矣,昨晚帮林杳然清理上药的时候,他就已经意识到对方被自己欺负得有多厉害。哪怕百般克制,还是下手重了些,甚至把对方的腰侧都掐出淡淡的青紫。
然而,他甚至无法保证自己,重来一次是否就能控制好手下的力度。仅是看到那白得跟冷玉似的皮肤被烙印着种种斑驳艳色,他就不由感到一阵气血上涌,难以自抑。
贺秋渡半跪在床边,不停地吻着林杳然的耳朵,耐心哄他。林杳然不想理他,铁了心要和他对抗到底。猫科动物真发起脾气来可不是能轻易服软的,身上虽疼,可手爪子还有力气,贺秋渡挨了他好多下抓挠和拍击,脸颊和脖子都留下了不少爪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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