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怔了一下,又说了一句“对不起”,这句对不起带了一丝不对劲,翁道衡没意识到这句代表什么。
过了半天,他知道了,那天她从十七层的高楼上一跃而下,没有缘由,可是,明明一切都在变好,她看起来像是从过去走了出来,和她恋爱的叔叔已经开始置办婚礼了。
翁道衡对她的离开其实并没有感觉到意外,他甚至有点“果然如此”的感觉。
妈妈的葬礼上,她的未婚夫哭得很难受,那是一个很好的男人,真的爱她。翁道衡没有哭,没有人注意到他的情绪,他低着头,所有人都以为他很难过,他不难过,只是孤独。
从被父母“抛弃”起,翁道衡就成了情感上的葛朗台,他从小就学会了收回“不合适”的期待,谨慎情感的投入,好像那样,就不会难受。
自从弟弟死之后,他很少因为什么事情产生情绪上的大波动了,还好,他有演戏,他所有的情绪和眼泪只会给角色了,只有在戏里他好像才能完整体验到正常人的心绪波动了。
他开始沉迷演戏,因为戏里的角色让他有那种情绪充沛的错觉,他不觉得自己病态,因为这让意外地习得一种天赋,哪怕这种天赋的获得的代价是惨痛。
第一部 戏的主角夏天也是从高台上一跃而下,他演的时候站在高台上突然想起自己的母亲,然后一滴眼泪恰到好处地垂落下来,之后的表演全靠本能,他的表演让观众觉得疼,除了他自己。
他曾经去看过心理医生,非常配合地倾诉了自己的经历,并且表示“我觉得我没有什么原生家庭的苦痛,因为我很早就不期待原生家庭了,我不觉得自己需要治愈。”
结果和他想得一样,心理医生告诉他,他心理很健康,确实没有什么童年阴影,也没有因为童年经历产生任何阴暗的想法。
他唯一的负面情绪只有孤独。
而完整剧本里的唐海和他一样孤独。
翁道衡心里想起了过去,却只是发呆了片刻,并没有产生什么酸胀的情绪,他的情绪在戏里透支了。
他其实很矛盾,他会因为剧本上的角色三言两语而掉眼泪,可是自己的事情却异常冷静和理性,他被切割了,所有的感性都被供给给演戏了。
就好像他会因为Also的文字心颤,却不会因为现实里的任野有太大的情绪波动,这很奇怪。
因为拍完喝鸡汤的戏之后马上就拍了骑车戏,翁道衡突然觉得一阵恶心,抱着剧组的垃圾桶吐了起来,好像要吐出自己的灵魂。
任野跑了过来,拍他的背,焦急地问:“你没事吧,师哥?”
他吐完,任野沉默地掏出纸巾毫不嫌弃地给他擦嘴,然后扶着他在旁边休息,翁道衡起身去水池旁漱了漱口,整理了一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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