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近乎坦荡的说出了这番话,似乎丝毫不在意鲛人锋利尖锐的指尖可以轻易将他的血肉之躯撕成两半。
临渊全然没想到曲淳风还有这样一层身份,墨蓝色的瞳孔骤缩成了一条细线,像蛇类动物般闪着无机质的光芒,硬生生让人看出几分毛骨悚然:“你想抓我们炼药?”
曲淳风闭了闭眼,有些不知该如何回应,他只能挣脱开临渊的手,转身步伐踉跄的爬上了岸边,挨个去查看那些师弟的情况,虽然大部分都陷入了昏迷,但好在性命无忧。
临渊见他不理自己,正欲上前,一旁的鲛人却伸手拉住了他,低声警告道:“少主,这些人类很危险,不要靠近他们!”
临渊不理,他望着曲淳风的背影,罕见带了几分固执,希望对方能转过身来解释一句什么,但曲淳风什么动作都没有,背对着临渊,久久都未回头,似乎已经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到底还是走到今天这一步了。
曲淳风闭目,缓缓握紧了手中的长剑,心中隐隐感到后悔,也许他当初潜伏进渔村根本是个错误的选择,现如今瞻前顾后,什么都做不了,竟比上一世直接屠村的结果来的还要糟糕。
风雨不知何时渐渐的停息了下来,夜色却愈发浓稠,冷风簌簌吹来,直接将身上的衣衫吹干了,却是遍体生凉。
曲淳风在地上盘膝而坐,习惯用平静的表情来掩饰内心的一团慌乱,他耳尖微动,听见另一边传来隐隐约约的哭泣声,像是林伯和阿瑛他们。
阿瑛被救上来了,鬓发散乱的倒在地上,唇色青紫,冻的说不出话,林伯见她这幅模样,不由得老泪纵横,将她从地上扶起,又恨又心疼:“傻孩子,爹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你怎么就寻了短见,你若是死了,留我一个人怎么办,将来又如何去九泉之下见你娘?!”
阿瑛只是哭,伏在他怀里泣不成声,她到底只是一介弱质女流,生怕自己被那些官兵捉回大狱去折辱,受不住酷刑将阿烬他们的下落说了出来,又不知曲淳风是敌是友,脑子一糊涂便想跳水寻死,现如今被救起来才觉得后怕,眼泪一个劲往下掉:“阿爹……我……我知错了……”
早些年天下战乱不止,四方割据,朝廷四处抓捕壮丁去打仗,以致家家户户都丧失了主要劳动力,再加上连年干旱,粮食颗粒无收,大部分百姓都只得背井离乡,寻求安身之所。
林伯他们的先祖曾是前朝威远将军王凌松麾下的一支军队,因为不愿受昏君所驱,便在打仗之时携带家眷趁乱出逃,走水路想躲避朝廷追捕,谁料途中经历风浪翻船,幸而被鲛人所救,这才得以保全性命。
他们感念鲛人恩德,发誓不对外界说出他们的存在,便世代在此扎根,繁衍生息,在一个小小的渔村久居守候二百余年。
然而天下到底还是没有不透风的墙,昭宁帝昏庸无道,妄求长生之术,直接盯上了鲛人一族,村民们原本平静安稳的生活就这么被打破了。
大抵察觉到曲淳风的内心不太平静,系统静悄悄飞了出来,低声安慰他:【有时候人生就是这样的,没办法兼顾两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