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柳寒转身的那一刻起,他就该知道的……
若非遇上了无可奈何的灾祸,他怎么会忍心让他等着?
北霖根本就是幌子。
“……江师叔!”柳霜凄厉地喊着,“别去。”
江潭月没有理他,他却伸手拦住了江潭月的去路。
“……柳霜,别逼我,我不想对你动手。”
江潭月眼底盛着暴戾的剧怒,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了出来。
柳霜朝他苦涩地摇了摇头,声音嘶哑得厉害:“别让师尊的牺牲白费。”
“只有你才会如此心安理得地享用着他的牺牲!”江潭月急得快疯了,根本不愿与柳霜多言,提剑就要冲出柳霜的结界。
柳霜不堪受痛地闭了闭眼,喉咙酸涩得说不出话,只能坚持着拖住江潭月。
柳寒用心头血抹去了他和和江潭月的存在印记,可如今鬼域魍魉血池既是师尊的埋骨之地,又是天道规则最旺盛的地方。
他不能让江潭月冒这个险。
抹去尘世印记的卦术至阴至邪,在听柳寒说起之前,他甚至从未见谁真的成功过。
但即便柳寒修成了,此术最重要的一味卦引——施术人的心头血——亦是所需量甚大。
他把活着的机会让给了他和江师叔。
明明师尊那么舍不得江师叔……明明自己也没有什么活下去的必要。
为什么要把活着的机会让给他?
柳霜泪流满面,毫不还手地接着江潭月的风刃和剑气,直到一口血狠狠地喷了出来。
江潭月的理智终于被那血拉回了一点,他怔怔地看着自己手上的剑,又看了看眼前柳寒最宠爱的弟子,猝然悲上心头,脱力地跪了下去。
他双手捂着脸跪在草地上重重地哽咽,身边的寒山剑应声一折两断,泪水从指缝溢出来,浸痛了青草脆弱的根。
他像是疯了一样,口中喃喃地念着,双肩剧烈地颤抖。柳霜一步一步走近,才堪堪听得见一点破碎的哀声。
“哥哥……你骗我……”
“你骗我……”
***
按柳霜的话来说,江潭月像是死在了那一天。
那种天生的冷冽被后天的悲难彻底冰冻住了,让他看起来遥远得有些失真。
他以为江潭月对他是有恨的,可是当他再一次直视他的眼神时,才发现里面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空茫又幽深,像一潭化不开的寒冰。
他以为他们会一直这样行尸走肉地活下去。
直到有一天落神山晚霞灿烂,鲜艳秾丽得像抹不开似的,天边的衡阳雁无情地划过,在斑斓烟云中留下无法磨灭的痕迹。
他和江潭月在落神山东坡狭路相逢,青梅花开得正盛,晚风一起花瓣便四处地飘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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