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谢六是稷康伯的人,扳倒了谢六,相当于断了稷康伯半臂,好处多多。
因此才进京短短几日功夫,谢六就见识了京中的人心险恶。
不过有句话说得好,一力降十会,有定王撑腰,皇帝暗中纵容,手握火器营这样的大杀器,他是真的一点儿不惧,不管你是阴谋还是阳谋,只要搞到他跟前儿,不带客气的,全都请你吃木仓子儿。就连他亲爹荣国公犯到他手里都不带手软,其他人更是别想轻易讨的了好。
几日下来,火器营在京中隐隐有了血修罗之称,此种高压下,朝中大臣的配合度自然提高不少。更有甚者,京中人传言,谁掌握了火器营,谁就能在京中横着走。
“老子又不是螃蟹,横着走什么?”
谢六一开始还觉得京中生活惊险刺激有趣,尤其是看到他爹那张快要厥过去的脸心里就痛快,多年怨气一朝出尽,好不开心。
但时日一久,便觉哪哪儿都不得劲儿,还跟锦绣吐槽呢,“你说以前咱们在明安府时,我常想起京中过往,觉得这地儿让人又爱又恨,恨不能此生不复相见。可猛不丁故地重返吧,又觉得不过如此,怎会如此?”
锦绣心说,还不是因为你手里有钱有权,意气风发,甚至即将走上人生巅峰,而昔日需要你仰望,需要你费尽心思对付之人,已经垂垂老矣,面对你这个朝中新贵,只有忍气吞声的份儿。
但他懒得和谢六扳扯有的没的,不走心的敷衍:“大概是因为你成长了吧。”
谢六见锦绣和定王忙的恨不得长出八只手,天底下顶顶尊贵的两人,日子过得丁点儿没有在明安府时轻松自在,直叹气:“若这是成长的代价,我宁可不要。”
但这事儿由不得谢六也由不得定王,甚至也由不得油尽灯枯的皇帝。
皇帝这几日间,一日里清醒不足两个时辰,大多数时间都在昏睡,因此定王就要趁着皇帝昏睡的时候处理政务,在皇帝清醒时陪在他身边。
即便如此,皇帝的生命在所有人心知肚明的倒计时中,走向了终点。
此刻,寝宫内外跪满了文武大臣,太医静静守在帘帐外面,福满泪流满面,轻轻为皇帝擦拭手背,皇帝当着所有人的面将皇位传给了定王,挥退所有外人,大殿内只留下定王和他,皇帝露出和缓的笑,吃力的抬起手抚上定王脑袋。
声音微弱:“你的几个兄弟,父皇未下令处理,为的是叫你登基后施恩,宗室会感恩与你。”
定王抱着皇帝的手臂语带哽咽:“父皇,儿臣知道,儿臣都知道。”
皇帝笑了一声:“这江山留给你,辛苦珏儿了。”
这日,高悬在京城上空的那柄利刃终究是缓缓落下,大周的江山送走了一位年迈的帝王,又迎来了一位年轻帝王,命运将这位帝王及他身后的人推向何方,谁都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