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前院正厅里走去。
……
阳光透过树缝洒在地上,斑驳的光影随着熏风微晃。
花窗外的蝉声和厅里女眷们交谈声交织一处,显得午后时光宁静而幽长。
盈时随着人入内后,便见老夫人正在正厅里同自己娘家女眷们说话,韦夫人与萧夫人一左一右在老夫人身边陪着。
老夫人左手边坐着一位比她略年轻几岁的老妇人,便是那位老夫人从博陵远道而来的弟媳,博陵崔氏的老夫人。
崔老夫人身后立着的一位,想必便是她的儿媳。
盈时眼观鼻鼻观心,原先还怕旁人问东问西难应对。
谁知崔老夫人正同老夫人说的兴起,并未将视线落在她身上,另一位夫人也都未曾与小辈说话,只同韦夫人萧夫人二人谈论。
谈着谁家嫁女谁家,谁家婚配了谁家。谈着谁家的儿子做了什么官,谁家的女儿又同夫妻感情和睦,又生了第几个孩子……
老夫人并着娘家弟媳说起多年未见的老家之事,说到感动处不由连声叹息:“转眼我嫁人也已四十多载,自父母去世过后我便再未回去看过……倒是难为你比我也小不了几岁,老胳膊老腿还千里迢迢来给我贺寿来了。”
四十多年,都没回去一趟。
先前是孩子们还小,而后又是丈夫去了,她走不得,后来又是孩子没了,孙子们还小,府上更离不得她。
如今……如今倒是得空了,却已经身子不行了,老眼昏花,耳朵不好使,不能舟车劳顿。
便是真回到了娘家,只怕也找不回一丝她年幼时的回忆。
父母姐妹,兄弟……一个个都早早去了。旧人已逝,府宅翻新,侄媳妇儿侄孙媳妇儿,全都是她不认识的面孔。
哪里还有娘家啊。
崔老夫人听了,叹道:“大姐又说见外的话了!”一面又伸手去将自己两个随着她入京的孙女叫到跟前来。
“往哪儿跑去了?快要出阁的姑娘,皮肤晒黑了可不好看。你们来祖母这里坐着,陪着你们的大姑奶奶说说话,多亲近亲近。等会儿,你们的表哥也要回来,一同吃个家宴互相见见。”
两个姑娘连忙一个比一个柔顺的贴过去,一口一个“姑奶奶”的叫唤着,叫的老夫人往日再是冷漠的脸,也挂不住笑意。
上头热闹,盈时与萧琼玉二人这处却是有些冷清。
盈时坐去临窗角落里,靠着香几困顿的听着她们说话。盈时得罪了韦夫人,韦夫人自然不会叫她上跟前杵着看着生气,更是一句话都不与她吭声,像是刻意冷着她一般。
盈时却是巴不得这般。
至于萧琼玉倒是比盈时忙了许多,忙来忙去倒是没得闲,一会儿被萧夫人叫过去吩咐事儿,一会儿又是往外去寻后厨的人,吩咐家宴用的菜。
盈时倒是乐的清闲,她独自一人坐了好一会儿,上头还在亲密说着家常,婢女们鱼贯而入,端着案盘进来。
盈时一日的郁闷在看到那高脚碟上盛放的水果时一扫而空。
只见高脚甜白瓷石榴纹碟子里底下拿着冰铺着厚厚一层,上头一颗颗荔枝被剥去了壳去了核摆在冰上。
窗外日头照进来,阳光下晶莹剔透几近透明的果肉颜色,远远的,盈时便能闻到独属于荔枝清甜香。
等属于盈时的那一叠被放在她面前的香几上,盈时仔细数了一数,足足有七颗。
她见上头人都在说话,便执起银叉戳了最大的一块荔枝肉含进嘴里。
舌肉裹着它,冰冰凉凉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