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唔到两年,就是九七了。”东英龙头骆炳润天生残疾,脊柱如钩,“天色要变了……耀扬你有乜打算?”
九七在即,可以说每个香港人内心都忐忑,只是程度不同。甚至有外资新建的大楼都建成可拆卸的,为得是若见形势不对,拆了立刻便能带走。楼都如此,人更不必说了。有能力先跑远些观望的,早便跑了一大批。剩下跑不了的,才从皇后大道西瞥一眼皇后大道东,然后继续埋首各自生活的朝七晚九。
“冇乜打算。变天多风雨,乱世即舞台。”耀扬向来目无下尘,虽不敢犯上也决不肯媚上,是以与骆驼关系一向尔尔,“毕竟我哋打工仔,仲要揾叁餐,唔似老顶家大业大已经上咗岸。”
骆驼当然有能力、有资本走,但这显然不是他的计划:“上乜岸啦!我骆家个根,始终都在北边。九七回归,好比认祖归宗。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呀!”
“咁又系。”耀扬既知骆驼之父、东英上任龙头骆正武是六二年逃港来的宝安县人,但听他所言似乎只是铺垫,便不接话,静观其意。
骆驼果然有话说:“我听闻,你云南走粉个线路,上星期出咗事哦。损失唔少吧?”
“碎料咗。有劳老顶记挂。”耀扬闻言警惕——车行和夜场的生意只是门面点缀,他真正的经济支柱从来是毒物买卖。
“出咗事,始终是因为还唔够罩。听说线路关口换了主管,但叁联蓝鲸就乜事都冇。人家打通咗关节啦!”
“蓝鲸就系叁联帮龙头。点都唔同我呢种小角色。”
“话系龙头,香港地大大小小咪有廿几个龙头?天无二日,何况廿几个?”
“我唔明老顶嘅意思。”
只见骆驼扶着桌边起身:“我已同大陆嘅曹四将军倾过。依家香港江湖好似春秋战国,咁唔啱呀!天下大势,分久必合。曹将军现参与大陆接收香港前嘅一应准备工作。我哋东英本来就系广府帮,点都要出份力,帮手统一咗香港d黑道!”
耀扬闻言讶然:“哗!统一香港黑道?老顶你唔系讲笑吧?您适才也讲了,香港地大大小小廿几帮派,点统一呀?”
“我知这唔系一朝一夕可以完成。所以,我哋只需先纳一道投名状——搞垮洪兴。之后自有上面罩住我哋。耀扬仔,你系这辈五虎中嘅翘楚,敢不敢应咗呢单大茶饭(1)?”
“老顶,太睇得起我了。”耀扬此时豁然开朗,为什么去年乌鸦突然过海去铜锣湾寻隙,怕也是骆驼暗中落了命令,“之前乌鸦同笑面虎拍住去搞洪兴,以为手到擒来。点知人家一遇大事,12揸fit人出动一半。乌鸦够恶啦,还唔系双拳难敌四手,依家落个渣都冇d下场。我一条友,有自知之明,点都撑唔住咁大支旗。”
“你系话我唔撑他哋?”东英铩羽,龙头怎会没有责任,骆驼听明耀扬话中有骨。
“我冇咁讲。剩系觉得,如果龙头一定要保,他哋点都能留返条命。”
“Cao,你点知我未保他哋?”骆驼心中不悦,但手下除却耀扬,哪还有人具一搏而胜之力?只好纡尊解释,“笑面虎死在当场,系他自己本事唔济,我又有乜办法?乌鸦跳海逃生,后来被渔民救去对岸深圳。可惜他脑袋进咗水,依家懵吓懵吓。我已经安排他去曹四手下作个保镖。之后你有大把机会见到他。”
“耀扬仔,你系聪明人。对付洪兴,从来都不只系为咗斗气。曹将军与我讲得很明白,黑社会也有爱国的。只要有呢个基础,就系自己人。福田、沙井大片耕地,呢两年都要改成工业用地。许多嘢唔好摆在台面上,但拿到开发权意味乜嘢,唔驶我讲吧?”
骆驼说着,递了一支雪茄给耀扬:“富贵险中求。呢个世界,边个敢搏、边个就可以话事。你垫高枕头,认真考虑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