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qiáng粗糙的手掌从后面攥住邵钧的脖颈,没有使力,轻轻地玩弄细致的颈窝,像是在思考,缓缓道:谭老头子想暗算三儿,所以我就盯三儿,姓谭的只要一露头,我就灭了他。三儿现在也一定满世界在找,找他们把那小条子弄哪了,我只要盯他一个,看他去哪,就是顺藤摸瓜,一摘摘一窝。
邵钧脸上不由自主浮出恋慕的小情绪,从后视镜里深深望了罗qiáng一眼。
跟着罗qiáng办事儿,听这人指挥,心里特有谱,踏实。
他是警察,他现在做的就是断头的买卖,可是他从来没这么爱过一个人,为了罗qiáng,他什么都能豁得出去。
从清河飞速进城这一路上,罗qiáng可也没闲着。
邵钧在前头开着车,不时从后镜里扫上一眼,眼瞧着车后座上那位爷剥掉一身湿漉漉的衣服,几乎剥个jīng光,然后乔装打扮,改头换面。
罗qiáng几乎变成另外一个人儿,不仔细看,连身旁最亲密的人都能唬一跳。他这两天故意没刮脸,蓄了胡须。他的毛发厚重浓密,胡茬刺刺拉拉地布满嘴唇四周和下巴,还特意用白色颜料渲染出须发凌乱花白的效果,一下子老了十多岁。
他换上一身电工装修工的工作服,再扣上安全帽。这衣服一穿上,车厢里立刻充斥一股子浓重的烟尘味儿、汗味儿、石灰粉味儿、油漆味儿,熏死个人,呛得邵钧忍不住掩住鼻子,想离这人一丈之外。这也是罗老二特意要的,说,你甭给老子上商店买一套新衣服,老子就要旧衣服,工地工人穿过三个月从来没洗过的衣服!
邵钧给罗qiáng准备的装备填满了一只大号编织袋,罗qiáng低头翻检一遍,挑眉问:没枪?
邵钧开车目不斜视,故作平静,反问道:你要枪gān嘛?需要那玩意儿吗?
车厢里蓦地陷入一阵沉默,俩人心里确是各自波涛暗涌,各有各的盘算。
罗qiáng眼望着窗外,漫不经心,面无表情:馒头,停到派出所附近就成,你甭过去了。
邵钧声音轻飘飘的,语气却透着执拗:我为啥就不能过去?
罗qiáng:让人看见你老子自己去,不会拖累你。
车子猛然往路边一拐,窜上人行道,车轮因为急刹车而发出尖锐的抗议。
邵钧两手紧紧握着方向盘,眼睛瞪着后视镜,半天说不出话。
罗qiáng敞着大腿坐在后座上,也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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