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宏一没有穿任何僧袍或袈裟,也周身不见一串佛珠。他一身戎装,但头顶确实有戒疤。
卞宏一之前似乎一直在庭楼内闭目休息,此刻才缓缓睁开眼来。他四十出头,面容上有几道细微的皱纹,但依旧能瞧得出,他年轻时必然是凌厉且热烈的英俊,常年闭关在陕晋的生活,甚至没有磨灭他脸上鲜衣怒马过的锐意。
但他整个左侧侧脸,布满肉色的扭曲的烫伤疤痕。从额头,一直到下颌骨线。
看疤痕有些年头,应该是最年轻俊美的时候留下的。
是什么让一个家世富贵又在京师曾颇有盛名的少年,点上戒疤、毁了容貌,缩在陕晋称王,闭锁边境呢?
卞宏一抬眼,他眼梢颜色略重,像是戏台上的人的眼妆。他望着言昳,微微笑起来,眼角细褶如半开的扇面,他似乎也没想到神秘不已的二小姐有着如此符合人们想象的美貌与艳逸。
卞宏一略起身,他身量并不算高大,是精干瘦削的类型,开口一听就知道是个抽烟草的老枪:“百闻不如一见。幸会。”
他作揖,言昳也回礼。
宝膺走进来之后,实在忍不住,看向卞宏一,并仔仔细细端详他的面容。卞宏一转过头来,看到他也是一愣。卞宏一表情控制的极好,他似乎眼底情绪复杂,但只是皱了皱眉,轻声道:“是衔松的孩子吗?”
衔松?
是说熹庆公主的名字吗?
这时代,公主的小名往往是隐形的,不论是书文还是口头,众人往往只称封号而不称名。
梁衔松吗?
听起来并不温婉贤淑,不像是皇家会给女孩儿起的名字啊。
不过松字和梁栩的栩字,看起来还是有联系的。
宝膺强压下乱跳的心头,对他点头行礼,滴水不漏的说了些客套话。言昳打量着这二人,说实在的……并不是很像。
宝膺眉眼鼻梁,处处透着和润温沫,细腻精巧,像是被体温着养多年的贴身暖玉。卞宏一则鼻骨眼尾都张扬狂放,像是草书雕刻在竹木上,只吹了粉屑,触之尖锐扎手。
宝膺看向了言昳,似乎想要从她旁观者眼里得到一个结果,言昳却只微笑一下,并没做出回答。
众人落座,卞睢扯了几句开场白,竟先从韶星津说起。
卞宏一显然认为自己的二少爷卞邑绝对是被韶星津和他的共进会蛊惑。但现在卞邑在陕晋似乎颇有名望,卞宏一为了不激起民愤不能杀他;而且二少爷是当下卞家当下的正妻所处,正妻是曾经晋商大门大户出身,手腕也很难搞,卞宏一也不能随便杀这任正妻的心头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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