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赌气道:“你要觉得吃亏了,我补偿你就是了,你要钱?还是要军备?还是说要战舰、要股权?这天地下也没有多少我给不起的。”
山光远本就卑微反复的心态,彻底被她气炸,他手猛地扣住浴桶边沿,怒道:“所以你现在把我当什么了?还给钱?还张狂的说你什么都能给?!言昳我看你是重活一辈子,要狂上天了!我他妈的——”又不是卖身的!
言昳被他吓得忙缩到浴桶那边,睁大眼睛望着他。她两辈子,骂了他多少回,气了她多少回,习惯了对他拳打脚踢、颐指气使,山光远也从来没有怒成这样过……
但他毕竟是克制力非凡的他,只是狠狠收回手来,站直身子,气到几乎嘴唇泛白,俯视着她,冷声道:“你自己的心你就给不起。就当昨儿是个错误吧,我们退回以前,退回上辈子的关系都行。合作完了之后,我守我的顺德府,你当你的大财主。”
言昳瞪大眼睛看着他,山光远转身重重的合上侧间的门,脚步离去。
而后片刻,外间的大门也被重重合上了。
言昳噘着嘴,下巴抵在浴桶边沿,忽然眼睛有点酸。她说不上来原因,暗骂了一句自己没出息。
她受过那么多打压从来都不觉得委屈,她有过那么多艰辛却也没想眼里会有点水打转。但也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却控不住情绪。
山光远是个复杂的……情绪浓烈又难以分辨的人。因为她总是指挥他,就觉得情事上,也可以随意安排他。但现实告诉她,她能操控权柄,却未必操控得了与她一同重生的山光远。
她觉得自己好像很了解他,又像不怎么了解他……
所以、所以就这样了吗?
她那军舰的船长,她拼命生产的军备,她想要拉扯他一同并肩的期望,难道就这么一睡,就没了?
言昳快速的用手抹了下眼睛,狠狠拍了下水面,气鼓鼓的从浴桶中起身。
出了侧间,她穿过西洋镜投下的光斑,披上绫罗,赤脚水痕踏在温热的地面上。她本以为会看到屋内依旧是昨日的狼藉,却发现她落在地上的衣物,全被刚刚怒气冲冲出来的他顺手捡起来,搭在屏风上,连褥单都被扯下来,塞进了放脏衣裳的竹筐中。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能那么千回百转。
又恼火、又想笑、又徜徉回味、又故作无谓。
她最后只站在镜子前,细细梳着自己的长发……
山光远走出去,外头真的下了雪,西北的雪干净且厚重,半个夜晚,已经将目及之处压上一层洁白棉絮。山光远忍不住吸了一口冷冽的空气,把她居室里那股让他脑袋不清醒的腻香柔毒都给呼出去。
他没想到才到了回廊,就撞见了轻竹。山光远本来还愤怒中透着赌气,一见轻竹,忍不住脚步顿了一下。
轻竹远远对他福身,笑眯了眼睛道:“山爷这么早来找二小姐谈事呀。”
山光远裹着披风,一身崭新的曳撒,袖澜精致,腰身窄瘦,轻竹都没见他穿这么讲究过。果然这身衣服也是他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