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昳摇头:“不可能,卞宏一这些年搞得便是对外封闭,咱们围,他也不怕的。”
山光远人有点晃,说起军务却处处在要点:“卞宏一喊着自产自销已经很多年了,可年年都有陕晋逃难的流民,周边匪患丛生。他之前卖煤铁给你,不也是换粮食、棉纱和茶叶吗?”
言昳说起这个,倒也不反感山光远半夜突然出现在她院子里了,她把他往对面屋廊下拽了拽,怕二人说话声音吵醒了轻竹。
她道:“……你之前几次剿匪、作战的地方,都跟卞宏一的封地有接壤。你的意思是说,卞宏一这几年的自产自销很不顺利?”
山光远重重点头,他平日站如松的一个人,此刻却有点懒散发软似的靠着廊柱,颔首道:“是。陕晋说是连年蝗灾和旱灾,我记得早些年都是他拿粮食换茶烟,现在反倒开始买粮食了。而且你知道的吧,陕西兵工厂一直是卞宏一想做起来的,早些年还把名声打出去卖给皇帝过。”
言昳点头:“是,我也在想呢,这两年他忽然说要跟我买|枪。我一开始以为他是想偷技术,但看他反复压价,买的也几乎囊括长杆燧发枪、铁丸炮、线膛炮、炮台轮等等,我其实有猜,陕西兵工厂不顺利。”
山光远点头的幅度大的像是给她鞠躬:“是。我经手过宣陇二十三年的火|枪和睿文四年的火|枪,质量上天差地别,连枪托的质量都参差不齐。卞宏一自己的小天地,可能不是那么容易经营下去。”
越是这种情况下,卞宏一会越是求变,可能让他会主动掺和进更大的变局动荡中。这个老王八,显然是壳已经软脆了。
山光远手凌空一笔画,比划的言昳什么也没看懂,他只道:“咱俩联手搞掉卞宏一,我就能安心占下顺德府。从顺德府向外……察哈尔、绥远、京师……”
言昳哪里想得到他有这样的野心,一惊,仰头看他,只瞧见山光远冒青茬的下巴,颌骨曲线一路连着他的喉结脖颈,直到胸膛。
野心话语,狂放姿体,话与人相配。
山光远低下眼睛来看她,手在她面前缓缓一攥,单衣下手臂与锁骨的肌肉因此微紧,言昳没想到自己会因为男人的身体轮廓而屏息。
她觉得自己离他胸膛的温度太近,视野里想不装他的皮肉都难。她脸颊微微发麻,只暗骂自己一声,故作不在意的仰头继续看他。
山光远不自知,神情依旧是迟钝温吞的:“到时候拥兵华北,故人联合,大明军权就归一。自之后……”
就再也不会有这些奋战不休的兵阀之争了。
以前就有人说山光远是雪覆刀光,沙沉铁马,意志坚决,但锋芒并不外露。
言昳以前只觉得他闷和无趣。
此刻她像是对着蒙尘裹泥的旧刀吹了口气,风窄窄掠过,就有三分寒光直刺她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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