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想起宝膺在马车中说的话。
“你做什么我都不觉得吓人。”
现在怕是未必了吧。
言昳不愿意接他的话,是因为她知道自己是什么人。他知道宝膺对她有期待和幻象,但她不想伪装,更不想迎合他的期待。
真是这些事有朝一日被他知道。那吓到就吓到吧。
……只是她其实支开山光远,是不想让他见到这些。
言昳说不上来为什么。
山光远会怕吗?
恐怕不会。
他会从她手中拿走花瓶,而换上一个更顺手的铜锤。他会铺好报纸与油纸,让她砸下去之后抛洒的血液不会弄脏家具。
他会安安静静的欣赏她。
欣赏那个言昳都无法面对的自己。
但她不知道自己为何却无法完全袒露给他看。
或许这时候,她在这儿洗手,他会递上一块胰皂,甚至又掏出那讨厌的白萝卜片给她擦手——
言昳正想着,旁边一双手,递来一块胰皂。
言昳转头,李月缇看着她的衣袖,道:“你一会儿要换身衣裳了。”
四目相对。李月缇还是固执的要把胰皂递给她,一如刚刚非要掺和进这破事的坚决。
她道:“就跟小孩学走步,大人要在后头找个绳拎着。我这个便宜后妈,也要拽着你这个小疯子一点!”
言昳嗤笑:“你还拽得住我?”
李月缇把胰皂塞进她掌纹沁满血痕的手里:“拽不住也要拽!你刚刚要再疯下去,我就去抱住你的腰把你往后拖!”
言昳垂下眼睛。
拽着她吗?
当初言昳找到孔夫人的时候,她嚎啕大哭,却说不是哭赵卉儿的惨案,不是哭白旭宪人渣还混世。而是哭……她以为赵卉儿就会被遗忘。
但发过高烧,失去大半关于母亲记忆的二小姐,却像是有一根线与母亲相连。
言昳拽着那根线,于风雪黑暗中摸摸索索,时隔十年,终于走回了母亲身边,终于又一次天人相隔的牵住了母亲的手,知晓了赵卉儿的事。
从此之后,赵卉儿便有人记得,有人惦念。
言昳心里当时一酸。
她走了太多弯路,摸索找回赵卉儿又岂止十年,前世加此生,她花了太多时间。
言昳不确定自己是否像孔夫人说的那样,牵到了赵卉儿的手。但她感觉到冥冥中,自己的心情、恨怒、经历与母亲交叠,可能真的还碰到了她的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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