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昳说当然,她手指敲着马车窗框:“自打人们能以物易物,一切都需要评判价值,一个长工的工钱,一个头牌的价格,都是在评判价值。也不是这一天了。”
李月缇挪了挪肩膀,恍恍惚惚道:“我好像多了一个看世界的视角,我说的话你不要觉得我幼稚,不要笑我。我只是觉得,一切都在评判价值,仿佛——心里要没有爱了。是不是在你心里我也是一样要被价值评判的?”就像当年李家把她卖给白旭宪一样?
言昳扫视了她全身上下:“我当然在评判你的价值。你的未来、你能为我带来什么。这么说你觉得不舒服是吧,假设你是一个大嘴巴的蠢妇、一个喜欢出尔反尔的人,那我还应该像现在这样对你吗?”
李月缇缓缓摇头:“当然不该。那样的人,确实没有共事的价值。”
言昳:“那就是了。你的性格、你的才学,甚至是你的能力,都在我的评估中。而你说爱。如果说是热爱,其实人们对某种事情的热爱、不论是爱国、爱善、爱财,其实都会被某些人当做生意,把握住这种心理往往都能赚大钱。但我觉得你说的是更……个体的爱。”
李月缇点头,直直看着她。
言昳顿了顿,眉头缓缓蹙起来,显出一丝茫然似的表情:“我认为,爱是价值体系里最不按常理出牌的东西。很多时候,一个人爱另一个人是因为对方提供了一些价值,情感的价值,安全的价值。但仿佛又不是价值累计的等式。我……也不明白如何计算。”
言昳一直想装作自己是不懂爱、不愿意爱的狠人。
但她应该懂得。
至少她很早就感受到过。
在她前世被白旭宪送给言家时,在打包母亲的遗物时,第一次得知了她的母亲,给她留了一把苏女银行的小钥匙,和一枚印章。
即将离开金陵的前一天,她撑伞穿过暴雨,踏上那泛黄老旧的台阶,去到了苏女银行金陵分行,终于在银行员的指引下,进入了银行地下。
那里有很多上锁的石头房间。
每一个房间里都有四面墙,每面墙上都是无数从地面到天顶的梓木小抽屉,铁链与铜盘组成昏暗的吊灯,她在一个小房间的深处,找到了属于她的小抽屉。
银行员留了一盏小油灯给她,便恭敬退出房间。
言昳打开抽屉。她看到了抽屉里的……黄金银条与一些碎宝石。当时几乎潦倒的言昳,却没有将手伸向那其中诱人的金银,而是摆在金银上的一张泛黄的信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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