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昳想了想,努力给她解释了几句:“这次不是。”
李月缇大概明白了些,她终于松了口气,抚着裙摆道:“我愿意赚钱,可我有时候,不愿意让那些农民受了苦。”
言昳半晌道:“……不会的。”
但真的吗?这个弱肉强食的混乱大明里,每一个强者的诞生,都会以各种迂回的方式,转嫁在底层人身上。
李月缇听她说“不会”,露出一点宽慰,但言昳却后悔了。李月缇受过太多欺骗了,她不太愿意再骗她了。
言昳转过脸来:“不,我应该提前告诉你,你要是想做‘清流’,就该回家去,我们玩的游戏会一步步升级的面目全非。”
李月缇怔怔地看着她:“面目……全非?”
言昳手指戳着那写满阿拉伯数字的字条:“很多投资,都是精美镂空雕花后卖出去的狗屎。越复杂,越迂回,越精致,越臭不可闻。”她又冷笑:“大明朝烂成这个吊样还玩资本游戏,这游戏里又牵扯多少打仗的事!细细深究,就知道我们的世界就是一个他妈的大粪坑!”
李月缇被她的语气吓了一跳,呆望着言昳不说话。
言昳面上的嫌恶只展现了一瞬,她似乎注意到自己的失态,又垂下眼去勾起了嘴唇,小手托在腮边,肩膀缓缓松下去:“咱们是要在粪坑里奋力游泳的人。罢了,咱们今日还只说买卖大宗货物。我不买主粮来投机倒把,那操作不好了,才真是有可能祸害出了人命。更何况粮是那些真正的只手遮天的富商们的命根子,我现在动不得。”
李月缇敏锐的注意到:现在动不得?是说她迟早有一天要动是吗?
她这种愤怒与嫌恶,绝不可能是普通孩子的愤恨,而是洞悉太多肮脏又明知无法挣脱的迸发。
她才九岁,她仿佛有过太多前尘过往。她见过什么?经历过什么?
李月缇半晌舒了一口气:“我以为你说的赚钱,是会去做买卖。”
言昳坐在凉亭的石凳上,两只脚都够不到地面,她晃着小脚,面上恢复了笑意,看向李月缇:“制造也很重要,这是能以商贸要挟政治的前提。但只搞制造贩售,就像是人世间行走只有一条腿。没我这样的投机倒把的另一条腿撑着,遇见一点坡都容易摔倒。”
李月缇越听越心惊。她到底给自己谋划了多少步,甚至提到什么以商贸来要挟政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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