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可之哈哈大笑起来,“将军,我说的交兵权根本不是交虎符!”
“将军自己也说了,虎符固然象征着兵权,但实际上,兵权所真正代表的是……军心”
“将军素日里对下属关怀备至,解衣推食,嘘寒问暖,几将下属视为子侄。于是军心所向!”
“说句难听些的,虎符不过是块死物,便是没了它,将军若愿意振臂一呼,依然有无数士卒愿意跟随您。这才是陛下所忌惮的!”
李可之微笑起来,他几乎是用一种同情的目光看向赵识,“所以要交兵权,最重要的是……”
赵识愣了愣,他的牙齿不由自主的咯咯颤抖起来,一种巨大的悲怆和愤怒袭击了他。有那么一瞬间,赵识觉得这个世道特别荒谬。
为了让陛下信重他,所以他就不能信重自己的下属。
“这算什么?难不成我得克扣军饷、打骂士卒,才能让陛下安心吗?!”
“将军莫急!”
吕敏急急忙忙劝道,他笨嘴拙舌,说不出什么话来,只好翻来覆去的劝赵识别急。
赵识坐在椅子上,他已经从愤怒转向了悲凉。涨红的脸色平复下来,目光里都透露着茫然。
眼看着赵识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里,李可之微笑道:“将军,下属对您的耿耿忠心是您的根基所在。自掘根基的事,傻子才做!”
赵识猛地抬头,连声追问道,“既然不能自掘根基,却又要让陛下放心,李先生的意思是要我自污?”
李可之笑着点点头,“无瑕的白壁虽美,可对于君王而言,手里把玩的白璧唯有微瑕才是最好的。”
赵识一愣,竟凭空生出几分悲怆之意,他喃喃道,“只有白壁微瑕,陛下才有理由换一块”。
做臣子的,总得有些把柄被皇帝捏在手上。只有这样才能让皇帝用的安心,用的放心。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皇帝在想换掉这个臣子的时候,找到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不至于因为栽赃“莫须有”之罪而遗臭万年。
半晌,赵识干涩着嗓音说道,“先生可有教我?”
李可之微笑道:“古往今来,自污名声却无伤大雅的法子只有那么几种,或好美色,或好美酒,或好金银。将军想选哪一种?”
半晌,赵识面无表情,“军中禁色、禁酒、禁贪污受贿”。
“既然将军哪样都不想选,那就只能继续做一个无暇的孤臣,只等着有朝一日,屠刀自头顶落下”。
李可之笑笑。“当然,将军也可以赌一赌,将来的陛下会不会念在往年的情分上,对战功赫赫的将军手下留情”。
“届时若陛下愿意共享荣华富贵,那自然是皆大欢喜;若陛下选择了杯酒释兵权,这个结局倒也不算坏。可要是陛下选择了飞鸟尽、良弓藏,那……”
李可之容貌鄙陋,吊梢眼配上大嘴巴,此刻这些话一说出来,简直让人浑身都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