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阁老:……
周恪和沈游顺顺利利的等了一个月,拿到了上任文书,点齐了人手,拜别了周府众人。
他们是按照流放犯官的路线走的,说实话,光是路上行进就都两三个月。
这一路,俩人都没闲着。
他们都有赴任的需要,但是两人都默契的时常停靠,一则是需要多多观察沿路城市,二则也是为了根据实地情况梳理计划安排。
沈游手下的人手除了方柳和陈富贵等人先行跟着沈游同去之外,其余的暂时留守金陵,从四月份开始潘素、傅越等人就一直在带新人、开拓新的路子等等。
如今也不过七月份,三个月的时间暂时还不够他们稳固人手。沈游决定让他们等到明年的春季再动身赶来。
那时候他们手下的第二届学生也已经培养出来了,慢慢的可以开始顶门立户了。
本来计划的很好,但是真正上了路,沈游才发现她可能等不到慢慢来了。
他们的车队共计也不过五六十人,一个丫鬟婢女都没有,全是周恪的护卫和沈游的人手。
最开始离开金陵的时候尚且还好,周遭还是良田。结果一路行进之下,沈游看到的荒地越来越多。
荒地也就算了,她甚至开始看到了零星的灾民游荡。等到了临川,路程堪堪过半,灾民的队伍却开始扩大。
“临川原本应该是个人文荟萃的富庶之地,可偏偏今年夏天雨水极为丰沛,估计秋季的收成会不好”,周恪坐在马车上,神色极为平静。
沈游掀开了车帘,看着外头灾民们下意识的避让马车、不断跪地叩首,那些人瘦如柴骨,双目混浊无光,佝偻着脊背,身形低到了尘埃里。
沈游整个人都是沉默的。
她来了这里三年多,从大同到金陵的路上不是在养伤,就是在伪装自己温柔贤淑,哪儿敢掀开车帘。
况且三年过去,情势越发恶劣了。
这是沈游第一次走出相对富庶的金陵看看人间万象。
她像是怀揣着巨大的悲怆,面对着满目疮痍的土地和在这片土地上艰难求生的人。
半晌,她开口道:“仅仅只是今夏雨水多,导致的是秋季收成不好,百姓家中尚有存粮,何至于此?”
周恪摇摇头,“临川是藩王的封地,大齐宗室百万,其中这位临川的藩王堪称臭名昭著,家中田产高达八万亩,有皇帝赏的,有农人投效的,还有自己侵占的”。
沈游强压着愤怒,她不会去问“没人弹劾过吗”这种傻话,必定早就有人弹劾过了,奈何没用。
她问的是,“临川之后是不是更凄惨?”
问完了,她没等周恪解答,自言自语。
“以后只会更凄惨”
周恪叹了口气,给她倒了杯水,颇为不忍的劝慰她,“即使没有宗室,也会有别的大族”。
沈游摇了摇头,“别的大族至少在道义上是不占理的,可皇帝和宗室却不同,他们理所应当的享受着百姓的奉养却不需要付出任何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