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到新年,法国学校有两个星期的假期,老外和香港的同学都回家过节了,台湾的去了她在阿尔卑斯男朋友家,宿舍里空dàngdàng的,我给国内的小丹和波波打了电话,又去超市买了足够自己两个星期的食物,准备自己给自己过。
蒙彼利埃在这个时候也挺冷的了,树叶落了一地,chuī着带湿气的小凉风,不过我觉得凉,大部分是因为自己一个人过节的缘故,我独自一人拎着大包小裹回宿舍的时候,跟自己发狠:明年过节,我一定要人丁兴旺,子孙满堂!
这个时候,下起小轻雪,忽忽悠悠的飘到人的脸上,身上,我向上看一看,它们还钻到我的眼睛里,融化了再流出来,热乎乎的。
突然有人说:你做了些什么?我们这从来不下雪。你说你做了些什么?弄得这里下雪了?
我往前一看,下巴就差点掉下来,我对这个人说:共和国政府供养你们怎么像对小学生?假期这么多?
祖祖费兰迪把我手里的包裹接过去,看看我:我护送生病的战友回家,得到一天假期,明天晚上就得回巴黎执勤了。
我点点头,也看着他:圣诞快乐。
他可真有劲儿啊,手里拿着我的东西,还一把把我给抱住了。
搂抱怪物说:圣诞快乐。
我收拾了一下,跟祖祖去他们家过节,见到欧德,她的男友科西嘉人让,还有他们可爱的爸爸妈妈。
费兰迪家信教,吃年夜饭之前,我跟着他们祷告。
我的祷告,其实是我心里的一些愿望,我希望我喜爱的人们平安,我的爸爸妈妈,邻居家的阿姨,我眼前的费兰迪一家,我得好朋友小丹和波波,我的小狗,我希望他长得更快,更高大,还有,程家阳,我希望他快乐。
程家阳
外国人开始放假,我们这一段难得的清闲。
圣诞这一天,我跟小华去看明芳的孩子。
我把他抱起来,仔细看他小小的脸孔,水一样细嫩的皮肤,头上卷卷曲曲的毛发,小孩子身体柔软,我摇一摇他,他没长牙的嘴巴裂开就笑了。
明芳拿来水果,看见了,很高兴:小孩子跟你笑,家阳今年要有好运气了。
她的先生周南说:家阳还用得着什么好运气?
明芳看看我,又看看小华:不是事业上,就是生活上呗,人这一生,还有什么别的所求?
婴儿的嘴里发出呻吟声,不知道哪里躺得不太舒服,我把他立着抱起来,拍一拍。
你们看,姿势这么标准,别当舅舅了,给我们孩子当奶爸吧。
周南说:那得什么工资啊?
我实在忍不住,就笑起来。
小华说:我说你们,姐姐,姐夫,最近看没看我的节目啊?
啊对了,忘了跟你说恭喜。现在这种风格比原来更轻松好看了。周南说。
谢谢。明年台里的计划,我的栏目是力推的项目。哎,又不知得忙成什么样子。
我跟婴儿互相看,他的眼,透明的褐色,不知道长大能不能也是这样好看的颜色,像那个人。
我们在明芳那里吃饭,她请了西餐店的师傅做了味道极佳的牛排。小孩子睡得早,我们不忍心打扰,坐了一会儿就告辞了。之后的节目,是去夜总会会合朋友,唱歌跳舞,消费时间。
我跟小华唱了一首《明明白白我的心》,不知道是谁的面子,居然获得满堂喝彩。
我想去外面透透气,在走廊里碰到很久不见的刘公子。我不想说话,却被满是酒气的这个人拦住。
至于吗,程二,从小玩到大的,怎么还不说话了。
我看看他,什么至于不至于的,我从来也不愿搭理这人。
我还真有事想问你,厉害啊,把那姑娘给弄法国去了?
他不提这个还不要紧,提起来,我瞬时间怒火中烧,不知怎么就控制不住自己,一拳打在刘公子的脸上,他没有防备,咚的一下坐在地上,我还想补上几脚,看他醉醺醺的,就硬是收住了。
刘可是不服,擦擦自己的脸:那姑娘的事,我知道,被人给陷害了,是不是?你知道这得怪谁?我告诉你,就是你,程家阳,不是你,活得那么张扬,谁能冲着她去?
我送了领带,往外走,每走几步,就看见小华站在走廊的一边,看着我。
我们晚上去了她家,一路上也没怎么说话,我觉得她似乎听到刘公子的话,我等着女人盘问。我会老实告诉她,有这么一个女孩,把我给甩了。我不打算撒谎或者隐瞒。
不过文小华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
我们进了她的房间,她便回过头来亲吻我。
这一夜她很热qíng,我们摸爬滚打的做了两次,之后她照例去洗澡,我坐着吸烟。
她从浴室里出来,我正在穿衣服。
她看一看我:怎么你不留在这里?
我现在回去我那里,明天上班方便一点。我说。
她坐在chuáng上,背对着我,用毛巾擦头发,很长时间,也没有说话。
我穿戴整齐了,准备离开,我说:我走了。
小华没有说话。
我走过去:我明天接你下班。
她还是没有说话。
我把手搭在她的肩上,我说:小华。
她回过头,脸上居然都是泪水,我愣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