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敬原愤怒地把脚缩回去:“还不是你离我太近……”
路拾萤声音太低,有些含糊,却是贴在宋敬原耳边的:“将就一下,小少爷。”
头贴着头,肩撞着肩。胸膛间薄薄一层缝隙,四条腿不知所措,穿插着站。他比路拾萤略矮一头,因而此时挤在一处,平视只瞧见路拾萤的鼻梁。一旦低头,就只能盯着嘴唇看。看哪儿都不对,宋敬原浑身不舒服。
可路拾萤垂眼看他,却觉得哪儿哪儿顺眼。这家伙平时臭着一张脸,现在喝多了,才有生气。他本身偏白,瓷白,喝酒上头,脸上薄薄一层粉,比钧红釉还要好看。眼睫微颤,像风中枯枝。
夏日太热,这里又没有空调。两人身上很快都生出一层薄汗。
宋敬原鼻尖上一颗汗珠,路拾萤笑着恶心他:“鼻尖有汗珠。痒吗?没法擦,我给你舔了?”
宋敬原抬脚就踩,在路拾萤新买的白鞋上烙下一个鞋印。“滚几把蛋”这种套娃似的脏词都在嘴边了,却硬生生咽了回去——有人推门而入,“砰”一声巨响。
扫黄大队的同志们都是人精,什么场面没见过?当然知道要来卫生间里查人。挨个推门,确认没人,很快来到最深处。这道门被路拾萤反锁,无论如何也推不开。就听见不断撞门的声音,有人说:“锁了。”手电筒摇过来,微微亮。又说:“我去拿钥匙?”
路拾萤心都提到嗓子眼。可“窸窣”了一阵,另一个只是说:“算了。没有人。走吧。”
声音渐远。
人是走了,可廊上的喧嚣不减。大概是突击检查逮着了人,走廊上传来哭天抢地的声音。两人躲在储物间中,依旧不敢大声出气。宋敬原屏气凝神,耳边只剩下心跳声。他的心跳,路拾萤的心跳。“咚咚”的响,渐渐合成一声,很齐。
便/衣似已走远,酒吧恢复热闹,又传来电吉他的声音。快速的旋律与灵动的扫弦,声声撩拨在宋敬原心头。他看着一滴汗珠从路拾萤的下巴上滴落,“啪嗒”一下落在他手上。然后顺着皮肤溜进掌心。忽然,他脑海里就“嗡”的一声,浑身燥热起来。就像有一团火梗在喉咙,突突地跳,烧着他的胸膛,要把某种热烈的情绪畅快宣告。
他忽然明白路拾萤说的那些屁话。
路拾萤让他口干舌燥,每一根琴弦都连着他的心脏,为路拾萤七上八下地跳动着。
路拾萤“砰”的一声踢开门:“安全了。”
人得意洋洋,还没站定,被人踹了一脚:“滚。”
宋敬原脸色很难看,路拾萤只以为他是生自己的气,伸手揽他肩膀:“走,咱俩一起滚。”
一“滚”就滚到了酒吧后门。这座音乐酒吧建在一栋老洋房里,挨着墙根有一排车棚。路拾萤把车停在那里。两人做贼般翻窗而出,就朝车棚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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