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绿豆糕都点破了,宋敬原乖乖认输:“您也在我身上装监控了?”
宋山朝他脚面挑眉:“笨蛋。”
低头一看,蚂蚁还在。
宋敬原恍然大悟:绿豆糕落了渣在鞋面,黏住了,引来蚂蚁。
“吃完了东西手也不洗,手上都是味道,”宋山数落他,“一凑过来,我就闻到了。”
宋敬原只好自认倒霉,举起双手:“我错了,保证再也不早退。哦,也不骗您了。”
“骗我可以,谎话能不能高明些?——这个月第几次了?”问的是逃课的事。
宋敬原算了算:“好像是第三次?”
“你还好意思说!”
宋敬原眼疾手快,灵活地往边上一闪,躲开宋山抽下来的九寸大竹扇,绕到他师父身后,又是揉肩又是递茶,最后送上一块红豆酥。
“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应该找时间算算账?”宋山不饶人。
宋敬原当然说没有。他师父是只老狐狸,有人犯错不急着收拾,悄悄记账攒在一起罚。
宋山让他滚:“上学是你自己的事,我不管。要是有人找上门来告状,你得掉一层皮。”
宋敬原知道这就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混过去了,于是把手里的袋子一丢,原形毕露:“呸!排队给您买的,还数落我。”
他知道宋山喜欢春舟阁的红豆酥。
“吃剩了丢给我,你也好意思说?”
宋敬原装没听见,洗手上楼:“每次我买回来,你倒是吃得心安理得,不公平。您是宋老板,鼎鼎大名,下次自己去排队。”
他撒娇一般给宋山甩脸色,头也不回,像一只雪白的小鹤,飞快飘上二楼。
“砰”的一声把门关上,做师父的远远看着,到底没再深究。
“鼎鼎大名”,是他恶心宋山用的说辞。
他师父善工笔书画、金石篆刻,手上做出来的东西,就算是褚方元这样常年浸淫文玩圈的老人,见了也要说好。他曾经打过包票,说只要宋山给他几件良品,拿出去向人展示,不过三天,名气就能传遍大江南北。宋山却只回复两个字:“不给。”
褚方元气得跳脚:为啥不给?名气全归你,钱咱俩三七分,你留大头,保赚不亏!宋山却只当没听见,任凭他软磨硬泡、好话说尽,也巍然不动。褚方元没有办法,只好把他当吉祥物,偶尔领着朋友上门拜访。这些朋友大多识货,领略过宋老板的手艺,就想求一些字画或是印章。宋山头也不抬,还是两个字:“不给。”
从此断了褚方元的念想,也断了自己的名气。
于是开业十年,宋山这家名叫“蓬山路”的文玩小店依旧只是孤零零地藏在庙儿街上,无人问津。门口墙壁上贴着一张纸,小小一行字:主营文房器玩,笔墨纸砚、金石雕刻。小的微不可察,因此在对比之下,旁边四个大字便格外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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