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人间四月时,晨起夜间还如深冬寒冷,午后却是春风和煦,骄阳有了两分暑气。
靠近城门十几里处,有个老翁搭的茶铺子,遮阳铺子一搭,几张四四方方的桌,再搭着长椅,一口灶火煮着滚茶,就是个简易的茶棚子。
南来北往的,多少会坐一坐,歇一歇。
马车一停,余鱼自觉下了马车,只她走得慢,等她进去时,已经就剩下一张靠外的桌子。
田二已经混在一群草鞋赤足的汉子中,还在热情招呼裴深,一口一个表弟,喊得十分亲切。
余鱼自己在外边桌子坐下了,老婆婆端来一碗温茶水,她就抱着缺了角的茶碗,有一口没一口抿着。
“过来。”裴深还不知道小丫头的名字,只敲了敲掉了漆的桌子,示意她。
也不需要喊名字,他们一起的就三个人。除了傅三田二,就剩下余鱼了。余鱼放下茶碗,两张桌子隔着的位置,她走了好一会儿。
“你想个法子,问那老妪套个话。”裴深才说了一句,余鱼就了然地点头,小声问,“汝城口音高个儿男子?”
她倒是聪慧。
裴深颔首。
眼瞅着一走一瘸的小丫头慢腾腾挪回到老婆子身侧,田二悄无声息出现在裴深的身后,低声问:“主子,这种事不好打听,稍微过一点,就漏了痕迹。”
“所以才让她去。”裴深抱着手臂,静静看那小丫头不好意思地低头笑了笑,然后那老婆子,就搀扶着她的手臂,两个人一起起了身。
这是说了什么?
“麻烦阿婆了。”
余鱼腿本就疼,借着老婆婆的力气,能走五分,她也只走三分,慢腾腾地,让老婆婆搀扶着她往马车去,一边走,她一边小声说,“我就借一下阿婆的灶火熬个药,待会儿我让阿兄给阿婆钱。”
“钱不钱的小事,小姑娘,你受了伤,你家阿兄怎么还带你出来?”
老婆婆是个心善的,帮余鱼从马车上取来了一包药,还主动翻了自己的锅,收拾了个小炉子,在路边帮着余鱼煎药。
一老一少坐在小炉子旁,扇着扇子,也就聊起闲话来。
“本来不该出门的,但是我要找,找我未婚夫,”余鱼撒谎时会不自觉脸红,她手里攥着几根干草,搅来搅去地,也绞尽脑汁编谎话,“他家里阿娘病重,快撑不住了。前些日子他兄弟几个都外出了,我寻思着,总要来找他,让他们回家尽孝。”
余鱼叹了口气:“只是不知道他到底在哪儿,该怎么找?说来汝城人口音好分辨,但是个儿高的男子,多了去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了。”
“个儿高,汝城口音?”老婆子回忆了片刻,忽地一拍手,“是了,我就说我好像是见过的。”
“就在前两天,老婆子的茶铺子里来个年轻人,个儿可高,跟你那个小郎君比,还要高一截。说话一口南方话,可藏不住一股子汝城人的味道,你与我比划比划,看看像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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