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班抵达虹桥机场时已经是凌晨两点半,繁华的城市此刻也略显疲态。
徐宸熙回到家门口时开门的动作放得非常轻,不料刚打开门,门背后蹦出来两个人。
“哎哟。”
“这是哪家的英俊小生夜闯民宅?”
“咿呀。”
“不就是我们家的嘛!”
客厅角落留了一盏夜灯,灯光斜照着一唱一和的徐乔清和林慧,像正在上演一出舞台剧。
徐宸熙摘下口罩和帽子,含笑地白了他们一眼:“二老怎么如此有雅兴,大半夜还给小弟唱双簧。”
临近末伏,天气还很潮湿闷热,徐宸熙刚爬完六层楼,闷在帽子里的头发浸满了汗水。
“瞧这满头大汗的。”林慧啧了几声,从茶几上抽了几张纸巾,替徐宸熙擦额头上的汗,动作粗鲁,一边擦还一边感叹,“不愧是我儿子,湿发还那么帅。”⒩ρгōυщЁ⒩.cōм(nprouwen.com)
“……老妈,我自己来。”徐宸熙觉得她更像是带有报复性质地推自己的头,“你们怎么还不睡?”
“你难得回家,我们没见到你哪能睡得着。”徐乔清走向厨房,“累坏了吧,喝碗补汤再休息,高丽参炖土鸡。”
徐宸熙本想说不用,下午就得去拍摄广告,睡前喝汤容易导致水肿,但看他们热切的眼神,没忍心拒绝。
只不过,万万没想到,徐乔清用家里最大的堪比平底锅的碗盛汤,满得快要溢出来。
徐宸熙汗颜,喝完他怕是得肿成猪头了吧……
林慧前后上下打量着徐宸熙:“崽崽上次回来看起来还体格惊奇,现在都皮包骨了,妈妈好心疼。”
听到“崽崽”这个词,徐宸熙打一激灵,上一次被这么亲昵地叫唤恐怕得追溯到二十世纪了。
“妈,你有话直说,别献殷勤,儿子害怕。”徐宸熙诚惶诚恐地坐到饭桌前。
林慧嘿嘿地笑了,在他对面坐下。
“你杏阿姨、玲表妹、婷堂姐、龙大舅,还有你爸的同事们想要你的签名照。”林慧拽了一下徐乔清的手腕,示意他也坐下。
徐宸熙这才注意到他们俩穿着情侣睡衣。
他奇怪道:“上个月我不是给你寄了一百张?”
林慧说:“不够的呀。”
徐宸熙仔细地想了想,发现不对劲。
“等会,我们家有这些亲戚?”他抛出一个鄙夷的眼神,“你们该不会要拿去卖钱吧……”
林慧瞬间精神抖擞,掩饰般摆摆手:“怎么会呢,没有的事。”
破绽百出。
徐宸熙狡黠一笑:“我、不、签~”
尾调还得瑟般上扬。
“哎,我都答应送人家了。”林慧有些着急了。
徐乔清搂住林慧的肩膀,浇灭她的急火。
“其实是我们风荷小区的楼房要加梯,老人小孩很多,没电梯不方便。一二叁栋就正在施工。”徐乔清不紧不慢地解释。
徐宸熙想起刚才进小区时看到的景象,前叁栋楼的外围都搭了钢管脚手架,底下竖立着“前方施工,禁止通行”的牌子。
徐乔清继续说:“上头有给补贴款,不够的部分就由小区各住户凑钱,我们出了叁万多。”
叁万多又不是付不起。
话在嘴边,徐宸熙不自觉扫了一眼充满岁月痕迹的屋子,顿时改了口:“我会努力赚钱,争取明年给你们换一套好房子。”
风荷小区竣工于上世纪八十年代,小区门口正对着大马路,车辆来往频繁,前排的住户总是受噪音困扰。徐宸熙一家2006年才搬过来,原本住这间屋子的人家那一年在佘山买了别墅,大概因为不缺钱,转让价比正常情况低很多。
徐乔清笑:“我们一把年纪还换什么房,你存着钱给自己娶媳妇买婚房还差不多。”
林慧想到几天前重遇的老街旧邻,笑吟吟地说:“你还记得弄堂里的那些小姑娘们不,说好长大要嫁给你,但人家不等你咯,陆陆续续都结了婚,上周我碰到……”
她细细地讲了许多话,徐宸熙低头喝着汤默默地听着这些家长里短,神色暗淡。
林慧忽然中断,凑近问:“你怎么好像不开心?”
徐宸熙愣了一下,抬起头:“没有呀。”
徐乔清眯起眼,像是要把徐宸熙观察个彻底,观察了两秒后,他笃定地说:“你妈说得对。”
“……”
过去二十几年,徐宸熙可没发觉他们俩有这么好的眼力。
是他太明显了吗?
的确有一层又一层的失落包围着他,但他素来没有向别人倾诉感情的意愿。
他叹了口气,转而笑逐颜开:“我又不是铁打的,拍戏拍得累了,休息时还不能少动点面部神经?”
林慧看向徐乔清:“我们儿子会因为成绩差而不开心吗?”
徐乔清:“不会。”
“会因为被长辈骂而不开心吗?”
“不会。”
“会因为戏的播放量低而不开心吗?”
“不会。”
“那会因为什么而不开心?”
徐乔清沉思片刻,认真道:“女人!”
徐宸熙:“……”
服了,他们真会一本正经地胡扯,虽然结论是对的。
“睡醒再喝了。”徐宸熙陡然起身往房间走。
还剩半碗汤,泛着金色的油光。
身后,林慧在喊:“喂,签名照还给不给的咧?”
徐宸熙挥了挥手:“卖、就、不、给。”
……
徐宸熙洗完澡从卫生间出来时,爸妈已经睡下。
虽然关着门,但还是担心吹风机的响声会吵到他们,他便只用毛巾擦头发,等待风干。
工作室的群不停弹出新消息,是朱谨在给其他助理安排未来几天的工作任务。
徐宸熙点击朱谨的头像,私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