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阿端也来了!自端跟在伯父身后,清脆的接了一句。
友梅进来,阿端不准。书房里传出洪亮的声音,门随即打开,须发皆白的景学茂站在书房门口。穿着灰绸对襟僧袍,面色红润、jīng神矍铄。
伯父。佟夫人关友梅笑着打招呼。
景学茂点头,示意请她进书房。
爷爷!自端笑着过来,翘着脚亲在爷爷面颊上。景学茂身材很高大,自端穿着三吋高的鞋仍要翘脚才能亲到他。景学茂故意板着脸瞪她。
你这个小猴崽子这是在谁跟前儿呢,这么放肆!去去去,你奶奶等你半天了。
是!妈妈,我过去了。
去吧。佟夫人笑着。难得看见自端这样活泼,她心里也格外的高兴些。
自端出去。
景学茂哈哈一笑,道:友梅,你看看,阿端还是小孩子xingqíng。
佟夫人笑道:在您跟前儿才显出点儿小孩子xingqíng来呢,多难得。素日里我常说,阿端行事比小铁还要稳妥些呢。
难为你这做婆婆的爱护。景学茂坐下来,示意佟夫人也坐下,说到小铁,这孩子的事业是做的越来越大了。依我看,很有些你祖父和父亲当年的意思。
是。伯父您也了解小铁。我只担心他年轻气盛,有些地方不能顾虑周全。
景学茂摆手道:正是年轻气盛才好。年轻人做事就该有年轻人的样子。佟家、关家祖上都是实业家,上一代不说了,耽误了几十年,这一辈里,我看好他。
还请您多提点小铁,那就是疼他了。
景学茂笑着点头,道:他不嫌我老啰嗦就好喽!友梅喝冻顶乌龙是不是?
伯父您总记得。
景学茂笑着,看着你长大的呢,怎会不记得?这些地方,阿端像你。他点着佟夫人,然后回头对景和高道:和高。
景和高一直侍立在侧,听父亲这样讲,知道父亲和佟夫人有话要谈。
是,父亲,我去吧。景和高退出去,将书房的门掩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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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章 光与影的旖旎 (七)
那边阿端轻快走出正厅。
阿端!门廊下站着一个佝偻的老人,看见自端出来,张口便叫道。声音沙哑而苍老。
常爷爷!自端跑过去,外面这么冷特意等我的?
老人笑眯眯的半仰着脸看着自端,一边抖抖索索的从皮袄里掏出一只热气腾腾的烤红薯来,塞到自端手里。
烤红薯!自端捧到手里,好烫!还是常爷爷好。她挽着老人,亲昵的在他皮袄子领上蹭了两下,像只讨食吃的猫咪。
老人眼睛眯成一条fèng儿,筒着手,朝后面抬了抬下巴,说:快去后面吧。我回了。
那我送您回屋。自端挽着他手臂,就要回身往廊子那头走。老人家住倒座。
雪下大了。地上已经积了薄薄一层雪。
老人忙摆手,甭费事,我自个儿走。
自端回头,警卫员小张会意,过来搀着老爷子。自端看着这一老一少走开,补了句:常爷爷,您早点儿休息。
看着老爷子走了,自端抱着烤红薯往后院来。廊子下站着一个矮矮胖胖的老太太,只管伸直了脖子往自己这边瞅,偏眼神不济,两只胖胖的手攥了拳搁在眼前,当望远镜使自端于是清了清喉咙,叫道:这是谁家的老太太啊,探头探脑的做什么呢!
阿端!老太太听见声音,双拳伸开,在胸前一拍,甩开解放脚,几步跨下台阶来,哎呦呦,哎呦呦,我们阿端哩!外面冷滴很,快些进来!奶奶早等的着急囖!很浓的四川口音。
自端笑,伸手馋了李阿婆,跟着进了房。
景老夫人琴眠鹤正坐在西梢间的暖炕上,听见孙女进来,笑道:咱们家,凭谁回来,也没阿端这待遇。晚饭的时候接了电话,说你要回来,老常撂下饭碗就跑,说是要给阿端烤红薯。老李也是,三分钟一出去,我这屋子里的热乎气儿全被她放出去了。
外头下雪咯,车子不好走的吧?李阿婆笑眯眯的问。一边儿让自端脱了鞋上炕。自端把靴子脱了收腿上炕,将腿伸进奶奶炕桌下的绸子被里去。回身拉李阿婆。李阿婆忙摆手。自端就笑。李阿婆虽说现在混到了大家的阿婆,其实一直未嫁人,十岁开始跟着她的小姐、也就是自端的奶奶过了七十多年。在她的小姐面前总是要立规矩的。
看这样子也坐不久。老李坐下,说会子话。景奶奶摘下老花镜搁在炕桌的线装书上,外面冷的很。怎么不多穿一点儿?
坐车来的。又不冷。
我怎么瞧着气色不怎么好,累?景奶奶一说,李阿婆忙附和。
学期末,事qíng比较多。再有一周就放假了,可以好好歇着了。自端说着靠在奶奶肩膀上,还想放假了就过来住,好陪爷爷奶奶呢。
做了人家的媳妇还能老在娘家呆着?婆婆让你过去你就去吧。景奶奶显然已经知道。
唉。
叹气做什么?
还指望着奶奶替我说说qíng。好歹年根儿下时候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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