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行义顺着他的视线瞧过一眼,忙挣开束缚,上前来勾身问道:“陛下,承议郎的官职,比我爹还大吗?”
越蒿被他这副没见识的样子逗笑,然,他压下唇畔的笑意,故作严肃道:“承议郎是正六品,你爹不过正七品县令,你说呢?”
孟行义随即叩倒在地:“多谢陛下,多谢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这一连串坐下来,跛叔脸上神色复杂,明显看出几分担忧。霍起升则是铁青着一张脸,怒斥:“没骨头的东西!”
孟行义由着他说,有些不敢看他娘孟夫人的神情。
越蒿原本打算亲自走一趟旧都长安,然而川蜀传来战报,泾州守将樊四臣率领八千铁骑,奇袭举义的徭役叛军,收编人马,纳于麾下。如此一来,幽州守军可以退回幽州,紧守国门。
原本是个好消息,可樊四臣率领大批人马擅离泾州,没有得到天子之令,就把叛军收编纳入麾下,如此视天子为无物的行径,挑动了天下人最喜欢交头接耳相传的传言——
樊四臣是不是不服上管,要逼京了!
这对越蒿来说是件棘手的事情,意味着他作为天下之主,骊京之主,不仅被樊四臣藐视,在百姓心中的地位还因此一落千丈。最可气的是,此刻他不得不坐镇骊京,以防樊四臣突袭了他的后方,叫他成了一个丢了都城的君王。
于是,接越朝歌入宫为后这头,在孟行义和连澜的力谏之下,便由连澜率领五百精兵,带着指路的孟夫人,赶赴长安,接越朝歌回京。
临行前,孟行义抱着孟夫人,要她一路珍重走好,在孟夫人帮他整理袖口的时候,他趁连澜没注意,往孟夫人袖口里塞了一团纸,意有所指道:“娘,到了长安,你是有机会见到父亲的,对吗?”
孟夫人一怔,碧玉珠钗轻轻晃动,她点头,眼里盈满泪光:“我的儿,长大了。好好照顾自个儿。”
孟行义见她听懂了,方才放心地退开两三步,挥挥手:“孩儿不肖,娘亲一路珍重。”
等孟夫人上了马车,他又朝马上的连澜行了一礼,道:“连大哥,这一路车马劳顿,家母年迈,还烦连大哥多加照拂。”
连澜回了一礼:“自会尽心。”
车马辘辘。
两座古都之间,山脉横亘,绵延千里。
深秋的金桂,香味醇郁。
金桂树下,越朝歌素手在一钵清水里浮洗着细小的花,白皙的手指在清涟的水里拨弄着,与细小的金桂相戏。头上的金钗晃动,在秋日下闪出细密的金光,繁复好看的紫衣迤逦一地,被满地桂花淹没了半截。裸|露在外的少许皮肤在耀眼的颜色间显得纯净诱|人。
连日来被越萧宠惯着,她越发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一般,一本正经地玩着清水,不肯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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