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澜性情谦卑内敛,做事按部就班。事涉两位公子,他本该知道自己站的位置,定然会谦慎地察知自己没有裁决的权力,转而先向越朝歌禀报的。可眼下他当机立断信了白楚的说法,直接进暗室检查,显然对越萧怀有深重敌意,也因此自然而然地站上了越萧对立面。
越朝歌不知道连澜这么做的出发点,分明越萧对他一点威胁也没有。
她摆了摆袖,示意通禀的护卫带路。
“阿信,你们俩先去书房稍候,本宫去瞧瞧连澜。”
越萧身份特殊,越朝歌必须摸清连澜对他的态度,没有交集他又是何来的敌意?
此时的深宫大内静谧无比,宣华殿内落针可闻。
太医低眉垂目,手搭在越蒿腕间,半晌,他起身道:“陛下脉弦而数,一息五至,想是近来因思虑劳倦过度,郁而化火致使心烦不寐,头痛渐剧。容微臣拟方一则,煎服数日,劳疾自除。”
越蒿屈肘撑在案上,闻言罢罢手,示意他出去。
太医如蒙大赦,忙躬身收拾齐备,背着医箱告退。他路过下首垂头跪着的女子时,只敢轻轻瞥一眼,脚步不停地往外走。
待太医离开后,越蒿歪靠在椅子扶手上,揉着鬓角。
“知错吗?”
兰汀伏到光洁的地面上,前额贴地:“属下知错。”
越蒿抬眼,远远睨着她:“朕和小朝歌这么些年,默契已成,她不会轻易动我的人,你犯了什么错,竟叫她连朕的面子也不顾?”
兰汀默然。
她不知道此事从何说起,只能说出自己最初的直觉:“属下觉得长公主有二心。”
“就因为你觉得,所以你擅自枉顾朕的命令,在郢陶府颐指气使。兰汀,是朕对你太过宽和了吗?”
不同于往日的阴鸷,他说话的声音很是和善,和善到叫人浑身寒栗。
兰汀心里沉甸甸的,埋着头道:“属下不敢。”
越蒿冷笑了一声,重又闭上眼睛,仰头靠在椅背上。
一个连澜,一个兰汀。就是有这么多自以为是的奴才,才叫他和小朝歌的关系失衡,走到如今的地步。
“你可知,连澜为什么肯放了你?”
兰汀道:“属下不知。”
越蒿道:“是朕告诉他,小朝歌因为一个男人,眼下已经要跟朕翻脸了,竟然把你拘在凤凰台。她打破了维系这么多年的平衡,再如此下去,恐怕要犯大错,朕的宠溺不是没有底线的。”
越蒿讥笑一声,“你猜他怎么样?他果真为了小朝歌,回府便把你放了出来。这木头从前在宫里当值的时候,倒没见这么上心。朕瞧着,他多半是爱上了小朝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