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谢羽杨到黎家来接小梨去地坛逛庙会。原先每年chūn节小梨都会和父母一起回北京过年,自从父母去世,她已经三四年chūn节没回北京。
一会儿庙会上人多,你跟着我,别乱跑。谢羽杨嘱咐小梨。每年的庙会都人山人海的,小梨又不怎么熟悉路,要是走丢了可麻烦。嗯。小梨有的时候也蛮听话。只要有人带她出去玩儿,她就不别扭。
还是老北京年味儿足,地坛庙会确实热闹,吃的喝的玩的,什么都有。谢羽杨握着小梨的手,带她四处看看。身边不时有舞狮舞龙的、玩花船和表演各种绝活儿的民间艺人经过,小梨看得饶有兴致,跟谢羽杨咬耳朵:狮子跟我在伦敦唐人街看的不一样。
唐人街那些都是南派舞狮,我们这是北派的,细节上略有不同。谢羽杨把南派狮子和北派狮子的不同之处告诉小梨,小梨听得兴致勃勃。
两人买了好几串挂在家里的中国结和年年有鱼的挂件,又买了一些福字。小梨指着一个货摊上的泥娃娃问谢羽杨:这个是什么?长着两只兔耳朵的。谢羽杨一看,笑:这是兔儿爷,你小时候没见过吗?老北京的小孩儿们最喜欢的玩偶,手里拿着捣药的杵。
小梨摇头:我没见过,就算见过也忘了。你要吗,我给你买一对摆家里。谢羽杨让小梨选一对她喜欢的兔儿爷玩偶。小梨认真的挑选,捧在手里给谢羽杨看。谢羽杨点点头,跟摊贩说了几句,买下了那对玩偶。小梨高兴地一手一个揣在兜里,手里原本拿的东西全丢给谢羽杨拿着。
跟谢羽杨一熟,小梨就开始放肆起来,脑袋里胡思乱想,眼睛里却是纯纯真真的模样。他的qíng绪,她也能感知,尽管他总是那副淡淡的神qíng,她却分得清他qíng绪的细微变化。这一下午,他虽然笑得不多,可看起来蛮高兴,和她在一起,他的心qíng总是不错。
他穿了一件黑色的皮衣,军装款,人看起来非常有jīng神。小梨想,他穿便装的时候蛮帅,身材也好,丝毫不比军装逊色,难怪刚才吸引那么多回头率,扑倒了一定很好玩儿,吼吼。
有些男人似酒,入口浓烈醇香,后劲悠长,不是叫你沉醉,就是叫你晕眩,如果你不胜酒力,他不经意间就能伤着你;而有些男人却是清淡如茶,得细细的品,才能体会出他的好,渐渐地,为他心驰神往。
小梨想,谢羽杨毫无疑问就是后者,他的淡定和从容是与生俱来的,虽万千人吾往矣,是一种境界,这个圈子里有的是浮躁的人,难得的是他的这份沉静。
这以前她对谢羽杨多少是有点怕的,连她自己也想不通到底是为什么。谢羽杨给她的感觉是冷冰冰的、城府深不怎么爱说话的那种男人。
她可以跟她爷爷胡闹,跟她爷爷怄气,但是对谢羽杨,她总有些顾虑。尽管她知道,他不会对她怎么样,甚至她有时能感觉到,他比她爷爷还宠着她,但她就是有点怵他。她知道,他要是真生气的时候,一定比她爷爷还可怕。
可现在,她觉得他蛮有趣,他知道很多好玩的地方,会讲给她听,也会带她去;他的想法也不是那么难以捉摸,他只是不怎么喜欢表达出来。就像这个冰雪世界,给人的感觉是冷冷的,可没准你了解了之后,就会爱上这样的纯净,严寒里孕育着暖暖的chūn意。
从兜里摸出那两个兔儿爷,小梨一本正经的问谢羽杨:你说,兔儿爷是公的还是母的?哧,谢羽杨心里一笑,这小丫头想什么他会不知道,可嘴上却哄着她:有公有母吧,公的叫兔儿爷,母的叫兔奶奶。
要是两个公的怎么办?小梨跟谢羽杨逗闷子。那就让他俩拜把子。谢羽杨忍着笑。小梨把兔儿爷的脸蛋碰碰:嗯,俩公的拜把子,俩母的结金兰,一公一母就叫他们认兄妹。别介,造孽,认了兄妹还怎么扑倒啊。谢羽杨无声的笑。
原来他知道她想什么,小梨别过脸去,低着头摆弄手里的兔儿爷,那兔儿爷憨态可掬,嘴巴咧成三瓣儿,像是看穿了她的心事在嘲笑她。笑什么笑,三瓣嘴,她把兔儿爷揣在手窝窝里。
回到家里,黎家人已经开始张罗年夜饭,唐阿姨回自己家和家人团聚去了,家里除了黎明城,还有小梨的姑姑黎薇一家。原本想把小梨她奶奶也接回国来,可惜这一年北京太冷,小梨她奶奶又得过脑血栓,黎明城怕老伴儿旅途劳顿,就没有替她安排行程。
小梨走进客厅,把口袋里的兔儿爷掏出来给黎明城看。爷爷,兔儿爷,给你摆在书房的桌子上。黎明城笑起来:这玩意儿是小孩儿玩的,你自己拿去玩儿去。
看到谢羽杨站在小梨身后,黎薇故意笑问:小梨,兔儿爷谁给你买的?小梨嘻嘻一笑,扭了扭头:他买的。黎薇仍是笑,向谢羽杨道:你把她当小孩儿了,给她买兔儿爷。
谢羽杨宠爱的看着小梨,笑道:她本来就是小孩儿。谁说我是小孩儿,我满十八岁了。小梨撅着嘴辩驳。可不是,新年一过,她就又长一岁,已经是十八岁的大姑娘。
小梨坐不住,拿着兔儿爷找她混血的小表弟玩儿去了。一转眼小梨也这么大了,都要嫁人了。我哥对了,小羽,你手里拿的是什么?红红的好几串。黎薇看到小梨心里感触,想到这不是难过的时候,qiáng忍着掩饰了qíng绪,把话题岔开。
是小梨要买的中国结,姑姑,我跟您一起把它们挂起来。谢羽杨把手里的塑料袋解开,把那几串中国结拿出来,和黎薇一起在客厅里布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