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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难得放晴,老天爷往灰白色的天空上倒了一点蓝颜料,白云点缀其中,像浮于水中的棉花,不知何时就会浸湿下沉,然后消失不见。
抵达单元楼底下,她按下301的铃,忽然想起前几天陆屿说这门坏了,可没等她想完,门啪一下开了,从三楼遥控的。看来是已经修好了。
上楼后,跑来开门的是个陌生面孔,上回没看清的那个人,想必就是陆屿的美术生舍友。
“你好。”黎曼青冲他弯了弯腰。
“姐姐好。”陈晨甜甜地打招呼。
这是陆屿五分钟前叮嘱他的。他的人设是个人畜无害、青春的美术生。
“我叫陈晨。”
“黎曼青。”
“姐姐进屋吧,外头冷。”
黎曼青换上了他准备好的拖鞋,一边说:“今天不是很冷,出太阳了。”
目光自然地往客厅挪去。陆屿坐在餐桌边的椅子上,穿着一件艾绿色的毛衣,不知是不是年数有点久了,领口松垮垂落,露出他的半截锁骨,白得不像话。
黎曼青发觉他偏爱低饱和的颜色,远远看去有画中远山的朦胧感。
餐桌的一面紧贴着墙,还有一面被叠高的柜子堵住了,只剩下两面可以坐人。
陆屿坐的那面边上还摆着一张空椅,紧挨着。陈晨习惯性地坐到了另一面,于是那张空椅自然就成了黎曼青的。
三人都落座后就陷入了沉默,陈晨找准时机打破尴尬。
“姐姐,你是画家是吗?”
“不算吧,我就是个网络画手,也不是科班出身的。我大概只能教你如何在网络上接到稿,其他肯定是不如美院教得好的。”
陈晨怕自己说多露出马脚,连忙开了瓶可乐往她杯子倒,“好呀好呀,我也想接稿赚点外快。我们吃完饭再说吧。”
整个吃饭过程陆屿都很安静,期间咳嗽了两次,都及时别过头朝向角落。
陈晨饶有兴致地含着筷子看他咳,半点没有担心的意思,反倒是有着看戏的快感。
“你的咳嗽还没好?吃药了吗?”黎曼青问。
陆屿摇了摇头,“就是转季着凉了,过段时间它自己就会好了。”
听他这么说,黎曼青搓了搓手臂,后知后觉地发现这房子比室外还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老房子墙里空心的原因,阴森森的。外头这么明亮的太阳,客厅也得开灯才足够亮。
一顿饭下来,黎曼青时不时被自己脚边的石膏吸引。它引在桌下的暗处,看上去像个白色的蝉蛹,等待着里面的生命破茧而出。
期间她拘束得没吃几口,虽然饭菜很合她的口味。
清了清嗓子,她问:“陈晨,你这碗土豆排骨有食谱吗?我想试着学一学。”
“这……”陈晨的筷子戳在牙上,不知所措地抬起眼和陆屿对视了几秒,“我也是和网上学的,不记得在哪看的了。”
“喔这样,没事。”
吃过饭黎曼青坐在沙发上和陈晨聊画画、接稿相关的事。聊久了她发觉陈晨根本不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想接稿赚生活费”,他对这件事压根没有兴趣和基本的了解。也就没有再聊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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