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子衬托梁架,庭前宽敞无比,是平日?里殿选时?,武进?士阅技勇之处,射弓,刀石,各式各样的武器一应俱全。
现在已是深冬,寒风萧瑟,刮得人骨头缝都疼,可校场中央那人,却赤**裸着健壮无比的上半身,翻腾跳跃,身姿婉若游龙地在练剑。
半个时?辰后,李秉稹已是汗流浃背,他?将武器交给一旁恭候的小火者,伸手接过庄兴递上来的毛巾,一边拭汗,一边阔步朝烧着炉火的篷中走去。
厚毡掀起条缝,李秉稹裹挟着呼啸的冷风进?入其中,抬眼就望见了陆修齐举着手中的柳枝烤羊肉,喜笑颜开朝他?打招呼。
“快来,火候正正好。”
李秉稹并未搭理他?,而是将通身的汗渍擦拭干净,换上了身常服,而后才坐到篝火旁,接过了串陆修齐递上来的羊肉,张嘴吃了一口。
李秉稹晓得他?无事不登三宝殿,只掀着眸子,冷觑着他?,
“何事。”
陆修齐自是带着任务来的。
他?委实也不敢直接在太岁头上动土,只先旁敲侧击道。
“……倒也无甚要事。
只是觉得,此等操练完之际,若有位佳人在旁,为?皇上按按肩捏捏腿,那也实在不失为?一件美事。”
果然?。
将将说完这句,陆修齐就觉身旁一道凌厉眼风扫来,不禁骤然?语窒,默了几息过后,干脆破罐子破摔,无甚好气道。
“若非姑母让我?来劝你,我?还不乐意?淌这趟浑水呢。啧,你说你好不容易当上皇帝图啥,不就图个后宫佳丽三千,矫香软躯在怀么?想?那前朝的晋阳帝,还是崩逝在牡丹花下呢。
你倒好,那么多美姬艳婢,连看都不看一眼,打眼瞧着皇上你也不像是个不近女?色的呐……”
陆修齐从小与李秉稹一同长大,自李秉稹入军之后,贵妃陆霜棠就将对儿子的思念,全都倾注在了这个外甥身上,所以比起旁人,陆修齐也格外大胆不羁些。
李秉稹仿若没听见他?的话?,只自顾又吃了口羊肉,淡声道了句,
“味道淡了些。”
陆修齐眼见如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人家压根就不想?提起这一茬,陆修齐无法,只得放赖。
“皇上,你好歹也可怜可怜我?吧。
你不着急成亲,姑母还着急做祖母呢,你们两个母子分离多年?,姑母自是不好数落你,却日?日?在我?面前念叨,我?这几个月实在是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皇上总得给我?个缘由,好让我?去姑母面前交差吧?
你便?同我?说,你是为?何不愿娶妻?”
为?何不愿娶妻?
为?何不愿意?立后?
其实这个问题,李秉稹也在心中问过自己无数遍……或许是怕了吧。
怕真?心错付。
怕喜欢的女?人心心念念的是别人。
怕好不容易敞开心扉,却被那人朝胸口狠扎上一刀。
怕满心满眼都在想?着与她的未来,那人却又抽身而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个未经过什么事的寡妇尚且如此,更何况在皇城中见惯了诸多手段,擅于玩弄人心的那些世家贵女??
天下初定。
他?现在只想?一心扑在政务上,没心思玩什么情爱游戏,也实在不愿娶个不喜欢的女?子放在后宫中做摆设。
这就是答案。
可这个答案太过真?实,太过挫败,偏偏是不能?对旁人宣之于口的。
李秉稹只能?依旧将那几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一一全都搬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