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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年侯府长公子何等的春风得意,丰神俊朗。

犹记他登科及第时,打马自御街长驱而过,玉冠锦袍在一众进士中一马当先,好不潇洒倜傥!被皇帝一眼相中,翌日便指给了荣宠无极的昭懿公主。

风云巨变。

心比天高的天之骄子怎地突然间憔悴成这副病骨支离的鬼样子了!

胸脯像破败的风箱一般急促起伏,齐聿白连一句完整的话,甚至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只是用颤抖的手指,有气无力地指他:

“滚……”

齐聿白身上冷汗直冒,竭尽全力,自齿缝里硬生生逼出这一个字。

“是、是、是!”

那人跪在地上,吓得忙不迭重复了几声,逃也似的转头便跑。

讨赏?

他这是讨打!

齐聿白痛苦地闭上眼,只觉得这具身体已经虚脱了。

“长兄!”

齐五刚要歇下,听得消息连鞋都顾不得穿好,胡乱披了件袍子,趿着双鞋便匆匆自院落里赶过来了。

“长兄,你怎么又呕血了!不是明明已经痊愈了么……”

齐五看着桌角那摊血,吓得心脏突突直跳,眼泪瞬间就流出来了。

他看到了齐聿白搁在书上的那支捏碎了的干花,顿时明白过来。

长兄必是又被小公主刺激到了。

这些时日,长兄总会小心翼翼地收藏着那支花,睹物思人。

“莫不是昭懿公主又……”

“不许提她的名字!”

齐聿白捂住胸口,气急之下又呕了一口血。

“长兄!”齐五赶过来拍打着他的肩背给人顺气。

齐聿白手冷得可怕,他用那双冰冷的手,紧紧攥住齐五:“子授,她怎么可以……她怎么敢……”

他满腹堆满了怨怼与不甘,声嘶力竭:“我乃堂堂名流世家公子……哪一点比她府上那些妖艳贱货差!”

“她宁可休了我齐聿白,也要同那群贱人厮混……子授,你知道吗……她竟然当街在马车里同别的男子颠鸾倒凤……子授!这口气为兄怎么能咽得下!!”

“我哪里比不上代钦!哪里比不上柏逢舟!哪里比不上齐朔,比不上公主府那群以色事人的贱人!!”

可笑的是,被蒙在鼓里的可怜人点兵点了一堆情敌,愣是没点到正主。

否则今夜便不止是被气到呕血这么简单了。

齐五看着发狂的兄长,觉得甚是陌生。

长兄雄韬武略,才自精明志自高,却不知何时起,眼界便被拘泥于只能望见昭懿公主一人了。

小公主手里握着驯狗的绳子,她轻轻拽一下,便能引得天之骄子低落神坛,面目全非。

齐五看着兄长憔悴的模样,心痛不已。

他看不见半分从前那个春风得意的侯门长公子的影子。

“长兄何苦将自己折磨成这样……”

他低声道:“您与公主的婚约,早就作废了。”

是啊,婚约没了,废了。

从前他宁折不屈,宁愿忍受家法也要退掉的婚约,被他看不上的昭懿公主废了。

齐聿白忽然捂住脸,狼狈地痛哭。

他看不上昭懿,他厌恶她是个空有姿色的花瓶,厌恶她张扬大胆、恃宠而骄,敢忤逆纲常伦理,厌恶她头脑空空配不上才华横溢的自己……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被他看轻的小姑娘,休弃他,羞辱他,架空、摧毁了他的家族几代人历经百年铸就的基业。

如同夷平蝼蚁的巢穴一般,脚底轻轻一碾,便毁了家族几代人历经百年辛苦搭建的一切。

与日落西山的齐氏一族相反,退婚后,昭懿的地位反而越高了。

她在大朝会上仅凭一支舞便化解了大辽的羞辱,引得两位异邦王子大打出手。

她身边有了才情更胜于齐聿白的探花郎,日常陪伴在侧小意温柔。

用以拿捏国朝公主的利器——“女子的名声”也被昭懿抛之脑后。她无视那边吹胡子瞪眼的老古董,愈发娇纵放肆,府上养着入幕之宾无数。

昭懿小公主快活得跟神仙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