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好了,肚子里的那家伙出来了,还长到了五岁,他都是当爹的人了。环顾四周,不到十平的屋子,灰色斑驳的墙壁,掉漆的家具,动动就嘎吱嘎吱叫唤的chuáng,依稀可以辨出这是他被单耀扫地出门后租住的地方。但一个小时前,唔,他的一个小时前,也可以说是六年前,这里的家具虽旧,可没这么不堪入目。
复崎的五指深深cha入头发中,蜷起腿,头埋入膝中。他被单耀抛弃后,才发现自己竟怀了孩子,以一个男儿身。他又是害怕又是欣喜,怕的是被世人当成怪物,喜的是这是他和单耀的爱qíng结晶,或许还可以因为这个孩子再次获得单耀的爱。单耀对chuáng伴喜新厌旧,但不至于对自己的孩子也熟视无睹吧。
他便是抱着这般复杂的心qíng去敲了曾经的家门。管家不放他进门,他就在院外等。后来yīn沉的乌云终于相杀,落下滚滚大雨。好在别墅是仿古建造,大门的门檐可以避雨,但初冬的风是避不了的。
他只穿着一件薄外套,哆哆嗦嗦地一直等到单耀带着他的新美人回家。赶忙上前,要告诉单耀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却被单耀一句卖ròu的苍蝇堵得说不出话来。伸手去拦将关的屋门,不管单耀待他如何,至少需要告诉单耀孩子的事,可他只说了个开头,便因为单耀的脚踢门,手几乎要夹断。
回到租来的屋子,门上贴着催租的纸条。他无力地勾起嘴角,从口袋掏出安眠药,全部吞下。
小孩拿着一个盘子回来,花着脸却带着笑:爸爸,刚好到饭点,好多剩菜,邢叔叔让我随便挑。我选了你最爱吃的几样,还有一个热乎乎的馒头。给你。
复崎嫌弃地别过脸,可肚子不争气,咕咕乱叫。复崎只得问:小孩,那个邢叔叔对你还挺好的,怎么给的都是剩饭,没有gān净的饭么,差一点的也可以,最好素一些,我吃ròu怕胖。
小孩?你怎么这么叫我。不对呀,爸爸你不是最喜欢吃ròu么?小孩挠挠头,撅着嘴说:刑叔叔什么时候对我好了,不是打就是骂。他不许咱们去碰厨房,你忘了么?
呵呵。复崎gān笑。在他还没摸清楚这个六年后的世界前,暂时打算要跟这个小孩多亲近,套套话。
盘子里的菜被复崎推开,他很快将馒头吃完。小孩眼不眨的瞅着他,似乎要看着他不许逃跑般。不是到饭点了么,你不吃。吃完馒头才想起来小孩没吃饭。我吃饱了,你再去拿个馒头吃吧。
小孩收起盘子,利落地将菜倒入一个塑料盒子里,然后踩着凳子将盒子放到衣柜顶上。
你不吃么?复崎问道。
小孩摇摇头,说道:你又闹自杀,等到晚上,邢叔叔一定会大发脾气,说不定他又会不许咱们吃饭。留着点吧,等你饿了再吃。
复崎愕然。小孩口中的邢叔叔,他完全没有印象,是在无记忆的六年中认识的人么?听小孩的意思,那邢叔叔分明对他们不好,为何他们甘愿忍受。
饿了可以买啊,你还小别饿着。小孩都五岁了,面有菜色不说,个子能跟同龄人差上一大截。
买,咱们哪有钱啊。说到钱,小孩的脾气就上来了,一点方才哭的柔弱样都没了。你在店里打工,管吃管住,一个字儿也捞不着。我就说咱们趁着闲去捡捡垃圾换点钱花么,你还不依着我,整天不是瞎想这个就是瞎想那个的,有什么用。
不挣钱给人打工?复崎自问没那么傻。什么店?
小孩歪着脑袋打量复崎:爸爸,你这次是不是吞药吞多了,还能什么店,自然是楼下邢叔叔的小饭店啊。你已经在店里打了六年的工,说忘就忘了,真奇怪。
复崎顾不得掩饰惊讶,尖叫:什么,你说我复崎给人白打了六年的工。小孩从未见过自己的爸爸如此模样,跑过去给喊得太用力不住咳嗽的复崎顺气:我一出生就住在这里,爸爸你一直在下面打工啊。
他再不济,也是大学毕业,不至于落到给人白端盘子的地步吧。我为什么没去换个工作?
爸爸,你真的糊涂了。小孩嘟嘴:你的身份证还没讨回来呢,也就邢叔叔肯收容咱俩。
身份证?
复崎恍然,他跟LK影视公司签了十年的合约,算起来,还有三年才能到期。单耀是LK的总裁,他当然为了获得更好的发展,才听了经纪人的建议,主动去给单耀暖chuáng。谁知道,单耀那混蛋疼起来人恨不得捧月摘星的博美人一笑,可若是一旦被他抛弃,你就得远远的滚,往火星上滚,不能在他面前再露脸,他会瞧着烦。
当时没有细细打听清楚,才落得被抛弃后,遭到影视公司封杀的处境。公司给出的解释居然是:老总不想在电视上看见你。
为了让他彻底不得出现,以防扰到单大总裁的心qíng,公司出手狠绝,不但封杀复崎的通告,连他以前拍摄的影视作品、歌曲、杂志等也通通下架,不得播放或售卖。最绝的是扣了复崎的身份证,拿十年合约压着复崎,让他想换个公司或换了工作都不行,只能悄无声息的活在社会最底层,永远都不能出现在单耀的上层社会里。
吞食安眠药的后遗症,脑子还有些晕乎,想着想着,竟沉沉睡了过去。再醒来时,瞧见小孩扒着门fèng往外瞧。也不知是不是父子之间真的会有感应,他一望过去,那小孩便回过头来,只是态度不好:你还是睡着装死吧,也许邢叔叔来了,以为你还没好,就不会动手打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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