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思祥甚至记得毕业那天大伙聚在学校的凉亭里侃侃而谈,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种种豪言壮语,无非是往后要gān什么大事业之类的。他那时候也是年少气盛,丝毫不知世事艰难,当着许多人的面大话说了一通,夸得自己天上有地下无,下海经商就腰缠万贯,当官走仕途就青云直上,要多牛气就有多牛气。
牛皮chuī到了尾声,有人说了句:哟杨铨,你什么时候来了?怎么站在外面不进来聊天儿?
田思祥往外看去,就看见了杨铨yīn沉着脸站在那儿,很不满地挣开对方抓住他手臂的手。
这时候杨铨已经辍学了,是所有人口里的地痞流氓。田思祥看到他后也有些讶异,静默片刻后就呐呐地问:杨铨你也进来一起玩吧。
杨铨依然yīn着脸,似乎从来就没有过好脸色:没空。
其他人哄笑起来,纷纷讽刺杨大老板真忙啊杨老大每秒进账好几大百我们别妨碍人家了
杨铨扫了他们一眼,转过身就走。
田思祥没有追上去,也没继续夸夸其谈, 而是把话题掌控权转jiāo到别人手上,自己成了听众。
回想起来,杨铨的xing格会那么扭曲,跟其他人的冷眼也是有关的吧?就连他也一样,只会偶尔伪善地跟杨铨说两句话,真正碰上杨铨被人讥嘲的时候却也从来没为他说过半句话。
杨铨的一生里头,获得的善意实在太少了。
可这不能成为杨铨做坏事的理由,更不能成为他继续为恶下去的理由。
田思祥坐回桌前,毫不停顿地写下自己的侦测结果:这样的手法,我觉得似曾相识。我怀疑这是杨铨卷土重来,勾连国外势力是他的老把戏,以前他可以向东瀛出卖国家利益,现在他也能向老越那边走私军火。杨铨有勾连地方官员和士官的手段,也有足够的财力和人力,我希望能够进一步往这个方向彻查
田思祥在信里罗列了自己找出来的蛛丝马迹,然后将整份报告密封起来,按照军研处的特殊程序送了回去。
他并不知道的是,这份报告刚离开招待所没多久就被人拦截了。
它落到了杨铨的手里。
杨铨打开报告仔细地翻了一遍,目光落在那漂亮的字迹上。
他轻轻敲着桌沿:你啊,还是这么了解我。敲击的手指顿住,所以,我怎么能继续留着你?
杨铨站了起来,打开门往外走。
刘启宇正好有事要找杨铨,见他准备外出,眉头一跳:杨哥,你要去哪儿?
杨铨没有回应。
刘启宇说:事qíng不好了,老越这边的政府好像跟国内达成了什么协议,正在锁定我们的据地,往返国内的蠢蛋也有好几个失手被抓了。
杨铨说:不要紧,我这就去解决一下这个问题。
刘启宇一眼就看出了杨铨眼底的戾气。
他心头一寒。
杨铨这人是疯子,他早就发现了。特别是到这边来以后环境又差又乱,杨铨掩藏着的bào戾仿佛都一一发泄出来,在国内杨铨至少还披着温文的外皮,在这边后他却是直接控制了一批雇佣兵,用钱和血砸出了现在的特殊地位。
这种qíng况下刘启宇还敢挑衅杨铨,原因在于他窥破了杨铨对田思祥怀有不一样的感qíng。他利用这一点做过不少事,在这个他们一手缔造的据地里几乎能够跟杨铨平起平坐。
刘启宇早前一直希望杨铨失控,因此一直明里暗里地撩拨,可看到杨铨冷静到极点也冷酷到极点的眼神,刘启宇感受到了久违的恐惧。
这是他懂事以来的第一次。
眼前这个人一旦失控,后果恐怕非常可怕尤其是在他唯一的弱点都被抹掉以后!
刘启宇面色不改:杨哥准备怎么解决?
杨铨笑了起来,看起来跟平时一样好脾气:谁发现了我们,就把谁解决掉,gāngān净净,一了百了。
刘启宇说:杨哥准备亲自去解决?
杨铨的语气像是在闲话家常:是,顺便会一会老朋友。
刘启宇说:我觉得也许还有更好的解决办法,比如说把人带回来。
杨铨看了他一眼:你以为我没有这样做过吗?
刘启宇一怔。
杨铨说:我做过了,即使我能掌控他的生死、我能给他无数财富、我能许他锦绣前程,他依然不屑一顾。我几乎摧毁过他的jīng神,但他还是挣脱了。你不了解他,你觉得他懦弱、你觉得他无能,事实上他的意志比谁都坚韧,他不认同的事,没有人能摁着他去做所以即使我把他带回来也没有任何用处。刘启宇,你很像我,这是我把你带在身边的原因。不过你比我不幸,你连让你体会到心动的人都没遇到过,你尝试过所有的所谓的感qíng,始终止步在泄yù上面。他皮笑ròu不笑地瞅着刘启宇,而且我估计你这一辈子,都不会体会到除此以外的东西。
刘启宇yīn下脸。
他说:你是准备去杀了他吧?杀了他以后,你跟我又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