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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后,翟收回双掌,银冀雪白中衣被汗浸透,黑眸中蓝光隐退,气息平和了许多。
翟撇过头,思绪有点矛盾混乱。刚才的瞬间,见他一副被刺激到就要立刻死亡的状况,他竟不假思索以师傅密传的真气为其度身。他进来的目的不就是要杀了他,让他死么?为何可以一偿夙愿时却心潮涌动,泛起有他一样的疼痛?
无法坦然面对银冀感激探究的眸光,翟将视线投向层层帷幕,低沉道:“我并非救你,也无法救你。但是,你现在还不能死!”
银冀从“王子”真相的震惊中努力平静下来,当翟温热的双掌紧贴他的穴位时,当源源不断的真气贯入紊乱虚弱的身体时,他的心真真切切地热了,诅咒的疼痛都逐渐散开,不再难熬。
“对不起”银冀出声,三个字包含千言万语。
翟嘲弄地想笑,哼出声:“哼!银岳王定然没想到——他亲手挑选的儿子今日要承受亡命诅咒之痛。这就是报应!我不报,天也要报!”
银冀答得虚弱而无奈:“是,报应。”
如若父王未曾调包,如若自己不是君王,如若命运不是这样安排,他想,江山、富贵他都可以选择不要。可是,如若命运不是这样安排,他又怎会陪伴瓦儿成长?与瓦儿相知相爱?如若是翟与瓦儿一同生活在王宫
他重重颤抖起来,呼吸重新变得急促。
瓦儿,内心最深最重的名字,相思入骨却无法相思。待得明日生辰平安过去,他纵然熬不过后天,也定然要见见她娇俏的容颜。
同一时刻,翟也想到了同一个名字,这个名字让他浑身血液急变冷,黑眸迸设出阴寒光芒。
“不!这种报应也绝不能由那个蠢女人承担!”他突然怒吼出来,清楚听到自己的声音,铁青的面色上血液逐渐退去,变得如同银冀一样苍白。
红瓦儿——近日只有此名掠过心口,除了不能割却的愤怒,还有更多难以言预的疼痛。
冷血无情的他好象非常非常在乎那个叫红瓦儿的女人,他真的好象爱上了她。
银冀闻言,直接从椅中惊起,纠结着眉逼问:“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翟一双薄唇抿成直线,眼睛死死对着他。
银冀突然暴躁吼出:“什么意思!你说的是什么意思!”胸口剧烈地起伏,眼中蓝光闪过,他像黑暗中的猛兽重新被激怒“你若再伤她一根头”
“啪!”重重的拳头击中暴怒中依然英俊的脸庞,翟的拳头咯咯作响,注视银冀嘴角淌下的血丝,黑眸中眯出危险的寒光。
银冀冲上前,欲抓住他的胸口却被再次挥上一拳。该庆幸,此时两人手中没有剑,但两人红的眼睛已在撕杀。
“银冀,我很怀疑,你到底爱她有多少?”翟声音轻得可怕“我更怀疑,她怎会蠢得愿意为你去死?”
“你说清楚!”银冀不断告诉自己,控制自己要冷静,冷静。惟有冷静,才能做好事情。
翟眸子眯得更细“你其实比我更冷血!中咒者最爱之人的血可以修炼成药,你利用她的爱让她去找须乌子,你还能在此演戏!”
银冀僵立,半晌不动。他一定是听错了!一定是!
可是,翟的表情那么严肃,眼神那么愤怒,看起来是真的不,不是的!翟恨自己夺走了他的一切,他想报复自己呢,所以拿瓦儿来报复拿瓦儿来报复银冀陡然抽畜了几下,潮水般的恐慌紧涌而至,淹没了他的思绪与理智。他嘴唇抖动得语不成声,语气坚定如冰:“你休想再伤害她!”
“伤害她的是你!让她去送死的也是你!”翟霸道宣誓,再一拳猛然挥去,银冀粹然偏头,及时躲过。
这位年轻的君王伏在案上,诅咒漫天盖地地席卷着他,他从未如此深刻感觉——惊恐、绝望他想自己可能真要死了!他可以不在意她的清白,但在这二十五岁生辰的前一夜,他却好害怕以后不能守护自己的所爱。
“瓦儿翟”他努力咬着他们的名字,生命中最重要最不能割舍的两个人。
翟停在半空中的拳头颤抖不已,狠狠压抑自己不再上前救他。
银冀努力想挺直脊背,然无能为力,他闭眸喘息,脑海翻转着零碎的片段,混乱中抓住几个重点,虚弱道:“我怎舍得伤她我用生命来爱的女人啊我怎会伤她?倒是你谁跟你说的?你绝不能再上她半分”
翟面色骤变,想起方旋说话时的表情,顿时神志全然清醒。明白了一切。
银冀努力上前靠近他,越来越快地感觉体内流失的气力与温度,他恐怕真活不过明日了。还有太多事无法放下,他必须得完成,否则死不瞑目。
“翟”
翟眼神复杂,看着银冀终于抓紧自己的手,他抓得那样用力,修长的手指紧到骨节全白。而他每喘息一口,翟竟也似感觉到同等疼痛,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兄弟连心么?
“翟你我今生终是兄弟,我欠你的来世还。但是请你答应我”银冀消瘦的身躯摇摇欲坠,翟本能地回握他,给予支撑的力量。银冀盯着他的眼睛,恳求着说:“请答应我我若死了,无论如何要让瓦儿让瓦儿好好活下去!”
翟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座僵硬的雕石,以生命爱着一个女人的银冀怎可能让她陷入危险?
“她对我只有恨”翟喉头哽咽,声音沙哑“你若死了,她定会随你去。所以你最好还是选择自己活着,而我不愿意这样失去报复的目标。”
银冀深邃的黑眸静静地瞅着他,眉头聚拢好久好久,然后慢慢松开,苍白的嘴角浮起一抹几不可见的轻笑:“原来你也爱她。那么一定要让她好好活着无论是因为爱还是恨她那么年轻美好,即使我不在,我也只希望她好好活着”
恍然被人看透,翟压抑住心口疼痛与怪异,肯定地点头:“我答应你!让她好好活着!”
两双极为相似的黑眸一舜不舜地对视,血浓于水的情分尽在不言中。
此时,谁也无法说恨,因为即便是恨,也恨得难以冷血入骨,即便是痛,也痛得感受相通。
“好”银冀顿时吐了口气,大量殷红的血液沿着嘴角滚滚而出。他放开翟的手,左手探进自己被殷红滴洒一片的前襟,刚掏出某物递与翟的手中,房中猛然传来一阵声响,随后是翟焦虑急切的嘶吼声:“来人!快来人!”
一片混乱的脚步急匆匆冲进门,御前侍从一见倒在地上的君王,手中配刀立刻逼上翟的脖子。
乔雀领其他太医慌忙将君王抬上金塌,紧急抢救。
大门敞开,帷幕飞舞。
翟看向塌边,眼中隐现忧虑。他略过颈前寒光闪烁的刀锋,低打开手中某物,那是一封信。信被打开“诏书”两个字赫然出现,黑眸扫全文,白纸黑字,鲜红玉玺王印均让他震撼难抑。
这是年轻君王的遗诏,他竟已早做好安排,遗诏曰:本王久病难愈,若有不测,银暝江山由银氏子孙银翟继承,满朝文武将全力辅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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