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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掌柜拉着陈幕走远几步,同他说起。

如今整个县城所有得了“七天死”的病人,还有可能得了的病人都被转移到县城南面了。据最新传出的消息,跟着进去的两个大夫也染上了这种病。里头死去的人一天比一天多。

陈司悬还能留在这个棚子里头,已经很是不易。

虽说陈司悬始终闭门不出,饮食起居都在那小小棚屋中解决,而且大丰商会的人还按照陈司悬的要求,用木条封住了他的门窗。

但周遭住的老百姓们仍旧多有微词。

他们怕那棚屋挡不住陈司悬的病气,传染给他们怎么办?!

毕竟谁都怕死。

最让大掌柜忧心的是,今早不知道受了谁的鼓动,居然有一伙老百姓去找县令大人请命,言及陈司悬就算对他们壁山县老百姓有功,也不能这么特别,凭什么别人染病后都去疫区,他就可以留在这里。

必须一视同仁。

县令大人废了好些口舌才把这事压了下去,但周遭老百姓却似乎还是不死心。如今陈司悬在他们眼里,已经不是那个带着人救灾免费发东西的大好人,而是洪水猛兽了。

“他们怎么敢……”陈幕听到这些言论,拳头顿时握紧,“我去和他们理论!”

“陈幕!”一个气息虚弱的声音拦住了陈幕的脚步,是从密不透风的棚屋中传来的,不是陈司悬又是谁呢。

许久没听过公子说话的陈幕顿时喜不自胜,连忙和大掌柜一起跑到棚屋门外,那是能离陈司悬最近的距离。

他道:“公子,您可好些了?大掌柜送了参汤还有饭菜来,您用些吧。”

里头隐隐传来咳嗽声,听得人心里发慌:“我收拾一下,你们去同县衙说,我去。”

陈司悬的话并没有说完。可陈幕和大掌柜的心都凉了半截,他们都知道陈司悬这个我去,说的是去哪。

“公子!您不能去!”陈幕竭力阻止,甚至都快语无伦次了,“您凭什么去!早知道就不救那些人了!要去也是他们去,对,我这就把他们赶走。”

“陈幕,这是命令。”陈司悬每说一个字,胸膛就会剧烈起伏,那些疼痛就如万千蚂蚁一般侵蚀着骨头。

或许正是想到这点,陈幕终于放弃了再劝。他沉默着站在门外,赌气般地不肯去通传。大掌柜愣了半晌,终是长叹一声,带了两个人朝外走去。

屋内点着的油灯不知道什么时候灭的,又因为门窗都被钉死,几乎是漆黑一片。

陈司悬却觉得漆黑一片也没什么不好,这样时间仿佛就过得慢些。

在这屋里关着的这些天,他把有记忆起到现在的事都回想了一遍,想到他们兄姐弟四个人一齐去自家果园里偷桃子吃,结果大哥跑得太慢被逮住了。想到爹教他读书,娘带他放风筝,爹娘偶尔还会拌嘴,爹吵不过娘还得去哄。想到小舅舅最疼他,同他说那些商道见闻能说一天一夜。

还有在乡野之地和师父待着的那些年,身体孱弱的他自己做些简单的杂活,心里居然格外平静和幸福,后来不知怎么就学会了轻功学会了武艺,甚至连陈平陈幕都不怎么是他的对手。那时候他才觉得人生好像有那么点意思。

他想起来最多的,却是这半年的光景。原本觉得患上失味症是很痛苦的事,可如果遇不到他的阿玉,那尝遍人间百味似乎也没有什么意趣。

路太难走了,陈平的马并没有那么快,应当还没有赶到宝陵县。所以阿玉此刻应该和师父师娘还有大哥一块,为明天酒楼开张做准备吧。不知道她又想出什么好吃的新花样,可惜自己应当尝不到了。

他在信上说他几日就会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