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此时此刻面对着他,我没法把这句话说出口。
最后我缓慢地点点头,冲他支起微笑。
早餐还是秦森准备的。黑椒香菇、烤肠、玉米、熏肉、土司片和皮蛋瘦肉粥。我没什么胃口,强迫自己把盘子里的每种食物都吃了一点,然后又接下了秦森递过来的那碗粥。
“你有陶叶娜的联系方式吗?”拿勺子搅动碗里的粥,我希望趁此消化一会儿胃里的食物,“我想跟她见一面,好当面道个歉。”
秦森抬着胳膊给自己盛粥的动作没有分毫停顿,脸上也面不改色,好像并未因为我这个要求而诧异或者疑心,只平平淡淡回了我一句:“待会儿我试试联系她。”
不确定他是不是在敷衍,我也不再揪着这个问题不放,低下头有一勺没一勺地喝粥。幸运的是当我喝到第八勺,客厅那边就响起了门铃声。我起身想要丢下这碗粥去开门,却没料到秦森动作比我更快,霍地起了身扔下一句“我去开门”便转身离开了餐厅,大步流星地朝玄关走去。
这样的反应让我不免好奇。
于是我搁下碗勺慢腾腾地走向客厅,恰好看见秦森侧身站在门前,正让搬家公司的工人将一个裹了深绿色防尘套的大家伙搬进屋。我的脚步刹在了客厅正中央。
虽说被防尘套罩着,但看到它的一瞬间我就认出来,那是我的钢琴。
当年迁居到v市来,由于时间紧迫,我并没有带多少行李。为了防止媒体追踪,甚至没有联系搬家公司运些旧家具来这边。愣愣杵在原地,我看着工人们把钢琴搬到客厅一侧靠墙的地方,直到秦森付给他们工钱再把他们送走,都尚未回过神来。
反倒是秦森从玄关折回来,径自走到钢琴边,掀开了灰扑扑的防尘套。
积尘飞扬,他只抬手挥开眼前的粉尘,不忙抖动防尘套,只把它随手扔到一旁,转过身来正经地瞧着我,就这么站在钢琴边介绍:“你原先那台钢琴。”
“你让人把它从x市搬来了?”我没有急着朝它走近,而是张张嘴问了个愚蠢的问题。
这架钢琴是我父亲在我八岁时送我的生日礼物。它陪伴了我小半辈子的时间,我爱它就像爱我的事业。可如今远远看着它,我竟然隐隐感到恐惧。好像那回看到阔别多年的简岚,即便我们情同姐妹、从小一起长大,我的第一反应也是逃走。
我害怕。
不仅仅是害怕过去,也害怕重新开始。
然而秦森没有留给我退路。他像是没有听到我的问题,仅是一动不动地伫立在原地,遥遥同我对视,等待我向他迈开脚步。我记起他昨晚不断在我耳边重复的那句话。他说“我们试试”。他说“没什么不可能。我们试试”。恐惧和慌乱拖住了我的步伐。我的双脚顿时灌了铅似的沉重。
他已经在那里等我,我却没有勇气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