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甲钳。他居然有闲情逸致给我剪指甲。
王复琛注意到我睁开了眼。他没有同我打招呼,仅仅是深深地敲了我一眼,眼神难得有些叫人捉摸不透。我不禁想象了一下我现在模样:头上缠着绷带,手也被纱布裹住,狰狞的缝线穿插在血肉中,颜色也被鲜血浸得通红。真是一副可怜的受害者形象。
“你说会是巧合还是什么?我总觉得这案子很诡异。按理说,能干出这种事的肯定是精神病患者。”他抬高视线看向秦森,稍稍拧眉,终于不再像往常那样摆出似笑非笑的古怪表情,“但是他的某些行为又好像非常清醒,不论是那种反侦察能力,还是一有大的动静就销声匿迹……比如说两年前警方在秋水镇展开地毯式搜索的时候,他突然就收手,几乎消失了整整两年。”
“作案时间也毫无周期性可言。”秦森的声音在我头顶上方响起。他放过我的拇指,又捏住我的食指,把手里的指甲钳贴过来,卡进指甲和指尖的缝隙里,“不过鉴于这些比较出色的反侦察能力,凶手曾经‘三进宫’的可能性很大。不排除那两年他收手是因为入狱——当然是别的罪名引起的。”
见他要使力剪下那截指甲,我条件反射地朝后缩了缩手。秦森剪指甲有自己的习惯,他喜欢先剪中间的部分,再严格对称地剪掉两旁的,让指甲变成一个奇怪的六边形。他太注重图形的对称性,但我指肉和指甲的接合并不是那么规则,因此以前他帮我剪指甲的时候,总会剪痛我的手指。
发觉我想躲开,他用了点力捉紧我的手,飞快地剪下了那一截。这次他卡的位置比较浅,没有弄伤我。
“0.6吨的小货车,正当的工作,正常的家庭,‘三进宫’的历史,还有精神病史……”目不斜视地作出总结,王复琛叹了一口气捏捏眉心,“还是没法缩小范围。在V市这种边境城市,符合这种条件的人太多了……”
“暗娼。”这时候秦森已经利索地将我的食指指甲剪成了六边形,挪一挪手转而捏住我的中指,再一次用指甲钳卡住我的指甲,同时翕张嘴唇吐出了这两个字。
王复琛眯起眼,“什么?”
“受害者都是暗娼。”解释的语气轻描淡写,秦森轻巧地剪好了我中指的指甲,又把魔掌伸向我的无名指,“最后一个死者周婉玲有个室友,李红娟。她接受警方询问的时候我正好在场。掩饰得不错,但还是暴露了她的工作。”他剪得很快,并且不论我怎么缩手都要把它再抓回来,执着到叫人无奈,“我没有当场揭穿她,事后才私下找过她。用了点不是那么合法的小手段,让她说了实话。”
指甲钳发出的“咔嚓”声几乎盖过了他那句“不是那么合法的小手段”。
“我怎么一点也不吃惊呢?”作为一个法律人,王复琛努了努嘴,耸耸肩一笑,“难道是因为你从来都不那么在乎破案手段的合法性?”
秦森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声色平静如常,自顾自地继续道:“重新调查过所有受害者的身份背景之后,我发现他们确实没有任何联系。除了都是暗娼这一点。”
抑制不住脸上玩味的笑意,王复琛抬手打断他,“可以问问你是怎么调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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