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赵亦晨把小姑娘抱下车,秦妍才从容不迫踱到他们跟前,揉了揉小姑娘的额头:“早上好啊,善善。这两天跟爸爸一起开心吗?”
赵希善扭头看着她,两只小手还巴着赵亦晨的肩膀,缓慢地点了一下脑袋,表情有些呆。
顺手捋了捋她额前的头发,赵亦晨将目光转向秦妍,“抱歉,临时改时间。”
对方摇摇头:“正好我这边有对父母取消了周三的预约。”语罢又对他怀里的小姑娘笑笑,伸出手捏了捏她的小手,小声告诉她,“善善,阿姨带你看看阿姨工作的地方。这里有好多小动物,还有很有意思的玩具。”
小小的五指下意识地收拢了一下,赵希善轻轻捏住秦妍的指尖,转过脸去找赵亦晨的眼睛。他垂眼对上她的目光,腾出一只手来覆上她的发顶,神色平静却不容拒绝:“爸爸上午有工作,你先待在秦阿姨这里。”
略微低下脑袋,小姑娘看向自己仍然抓着他肩膀的另一只手,只字不语地收紧了手指。
从前天半夜躲进衣柜被发现开始,她就格外黏着他。现在要分开,当然是不愿意的。但赵亦晨只沉默了几秒,便转而捏了捏她的小脸,“下午来接你。要乖,知道么?”
小姑娘依然垂着脸,却总算慢慢点了头。
秦妍从他怀里接过她,抬眼同他交换了一个眼神,示意他不用担心。
临别之前,赵希善伸出手抱住赵亦晨的脖子,亲了亲他的脸颊。他开车离开,快要驾出大门时,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她们的背影。
秦妍已经牵着小姑娘朝诊楼走去。小姑娘低着脑袋,只在秦妍抬手指给她看什么东西的时候,才迟钝地抬起头来。
车子拐出康复中心,她们的身影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余下郁郁葱葱的树木舒展开枝桠,在十月底的艳阳天下迎着微风,细细地颤栗。
半个钟头后,赵亦晨抵达本地的监狱。
陈智事前同狱警打过招呼,探监的程序因而简化了不少。坐在接见室的窄桌前等待不过五分钟,赵亦晨就听见了手铐上的铁圈相互碰撞的声响。他抬头,正巧见两个民警将曾景元带进接见室。
他穿的是监狱春秋统一的蓝色衬衫,斜条纹,松松垮垮地套在那副枯瘦的身躯上,看上去显得极不合身。同九年前入狱时一样,他还剃着光头,额前趴着一条蜈蚣似的肉疤。撞上赵亦晨的视线时,他笑了笑,本就有些歪的嘴咧开一个不对称的弧度,古怪而阴鸷。
赵亦晨面不改色地同他对视。
九年前,他卧底在曾景元的贩毒团伙内,亲手把他送进了监狱。但也是在那段时间,胡珈瑛突然失去踪迹,再无音讯。
那个时候曾景元还不像如今这样虚弱消瘦。离开毒品的这九年,他的身体飞快地垮下来,最糟糕的一年瘦得几乎只剩一把骨头,还曾经被卷入一场监狱里的斗殴,断了两根肋骨。从那以后,他便驼了背,再也没能直起来。
“我说我表哥怎么没打招呼就来了,原来是赵队长。”在民警的搀扶下坐到了赵亦晨对面,曾景元耸了耸僵硬的双肩,身子微微后仰,靠上身后的椅背,“怎么,又来问我把你老婆弄哪儿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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