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放地上,你走吧。”她声音冷下来,头也不回地支好镜子,拾起了手边的眉笔,“下次来的时候,我把书给你。”
许菡便脱了书包,将那袋白色的粉末翻出来,蹲下身搁到地上。
然后她又捡起钱,塞进兜里。
周楠余光瞥到她重新站起身,背好了书包。等了一会儿,却不见她走。
她于是从镜子里对上她的眼睛,“怎么了?”
“王绍丰让他们在里面掺了东西,”许菡告诉她,“你轻易戒不掉的。”
说完便转身打开门,逃命似的跑了。穿过长长的走廊,经过宿管乱糟糟的值班房。没有回头,也没有偷看周楠的表情。
只觉得书包里的那本绿皮字典在跳,心脏也在跳。
跳啊,跳啊。跳到了嗓子眼里。
那之后的几天,许菡一直在等。
等那台黑色的广本,也等瞎子来找她。每回曾景元要见她,都是瞎子来带话的。
马老头什么都不知道。他还是白天去讨饭,偶尔在兜里揣一块砖头。砖头砸开,里头就是白色的粉末。有时候他也会吞几袋到肚子里,一走便是十几天。
许菡不管他,她只管自己。她每天都会做梦,梦到曾景元踩着她的脑袋,手里拿着大刀。他先砍她的腿,再砍她的胳膊。最后砍了她的头,把她扔进那间面馆的厨房烧。她被烧成一滩油,一堆骨头。
梦醒了,她满头的汗。
连着好几天,没有黑色的车,也没有瞎子的手。
只有静悄悄的夜,还有翻垃圾的狗。
到了星期六,许菡又换上那身校服,背着书包,走过通往市立图书馆的大桥。
图书馆一早就开了馆。人们进进出出,有老人,有学生,也有孩子。她坐到图书馆大门前的台阶上,挑了个角落的位置,取下书包,找出一支笔,一本薄薄的语文课本。
就着拼音,开始读课文。
农民把玉米种到地里。到了秋天,收了很多玉米。
农民把花生种到地里。到了秋天,收了很多花生。
小猫看见了,把小鱼种到地里……
周围人来人往,渐渐嘈杂起来。
不少人坐在台阶上看书。也有人捧了书,坐到她身旁。
“阿婆,真不能进去!”一个年轻的声音忽然扬高,突兀地闯进她的耳朵里。
许菡回过头。守门的门卫拦着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涨红了脸,张开胳膊铜墙铁壁似的杵在那儿,说什么都不让她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