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皱着眉头最后给赵亦晨剪下了右脚小指的指甲,胡珈瑛抬起头吁一口气,无意间一瞥才发现他两手枕在脑袋后边,还在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瞧。大概原本是以为他睡了,她愣愣,“眼睛瞪那么大看什么?不再睡会儿?”
“睡够了。”抽出手撑着床板坐起身,他忍着浑身的疲乏劲儿靠到床头,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剪完了?上来吧。”
垂下脑袋把膝头指甲的碎屑统统拨到手心里,她不急着过去,任耳边的头发滑过耳际遮住半张脸,随口问他:“饿不饿?”听她这么一问,他才隐约感觉到饿了。扫一眼床头柜上的闹钟,已经是晚上九点。他便摇摇头,否认起来轻描淡写,还真能唬住人:“不饿。你上来,我抱抱你。”
转过脸来深深看他一眼,她一手拿着剪刀一手兜着剪下来的指甲,拍拍腿起身,“我先去洗个手。”
等再回来却过了十分钟,手里还端着塑料食品托盘,上头两只碗,分别盛了馒头和榨菜。
赵亦晨倚在床头对她笑。
将托盘搁到他腿上,见他伸手稳住,她才脱鞋爬上床,挪到他身旁。
“你吃了没有?”
“早吃过了。”学着他的模样倚到床头,她脸上略有疲色,“刚蒸好,别烫了手。”
注意到她情绪比往常低落,赵亦晨抓起馒头咬了一口,视线却还落在她脸上,“怎么了?脸色不好。”
她眨眨眼算是同意,“今天律所接了个案子,师傅交给我了。”
“很棘手?”
“也不是。”轻轻扯起毛毯盖到胸口,胡珈瑛摇了摇头,一字一顿说得缓慢,“当事人的父亲早年过世了,这两年母亲又得了肺癌。她经济条件不好,请不起人照顾母亲,所以辞了工作,每天守在医院,熬了一年半。老人家快走到头了,一开始还能说话,最后都已经没了意识。所以有天早上,当事人拔掉了她母亲的呼吸管。”
当了四年的警察,赵亦晨虽说没有真正碰上过这类案子,却也听过不少。
他咽下嘴里的馒头,心里已经有了数:“检方那边准备以故意杀人罪起诉?”
动了动下巴颔首,她慢吞吞道:“其实头两年也有类似的案子,只不过我这是第一次真正接触。怎么说呢,会见过当事人之后,我想起以前看过的一本书里有一句话,是主角说的。”停顿下来像是在仔细回忆,她过了好几秒才继续,“‘人只要智力健全,都或多或少地希望自己所爱的人死去。’”
咀嚼馒头的动作顿住,赵亦晨低下头去瞧她,只能看见她浓长的睫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