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衣服逐一拿出来放到樟木箱子里,到底层的时候,忽然愣住了。在行李箱最下面的是一个大大的纸盒子,谭央把盒子拿出来放到地上,缓缓掀开盒盖,里面是一件雪白的大衣,极短极密的貂毛,拎在手中轻轻软软,衣服按照风衣的样式裁剪出来,长度及膝,大翻领,腰间还系着腰带。谭央踯躅良久,才犹犹豫豫的把衣服套在身上。大小刚好,这样新颖的样式穿在身上,显得人尤为修长秀美,不仔细看都很难现这是一件裘皮衣服。
谭央看着穿衣镜里的自己,下意识的把手插到大衣兜里,却从里面掏出了一块绿色的方形小纱巾和一张纸,方巾上有许多猫的图案,纸上是毕庆堂的字,一板一眼写着囡囡挑的纱巾。谭央将纱巾系在脖子上,看着镜中的自己,心中五味杂陈,缓缓合上了眼。
因卧房里地方小,谭央就把樟木箱子放到了书房里。一日黄昏,徐治中来谭央这里,看见书桌边的樟木箱子便大声笑问,央央,你又得了什么字画古籍,如此私藏,也不拿来与我看看!在厨房烧水沏茶的谭央,蹙着眉想了半天,只是上周买了几册清初的话本,盖着藏书楼的章,说是珍本,也不知真假,正要给你瞧瞧!
徐治中饶有兴趣的打开樟木箱子,面对着里面满满一箱的裘皮大衣,他顿时愣在了原地
这个晚间,徐治中敲开了对面李副官的房门,将一个纸盒子塞到了李副官的怀里。李副官仔细端详了端详,不解的问,这不是买给谭小姐的裘皮大衣吗徐治中点头道,是,给你了,拿回去送你家里的老婆吧。李副官闻言便不好意思的笑了,参谋长,真是,这怎么好。咱们三个都不大会买,挑了那么久,最后没法子,只拣了最贵的买,说着,他又自说自话道,这么贵的东西按说是好的,这谭小姐都不要,可见她是真不喜欢这裘皮的东西了。徐治中靠在门框上叹了口气,哎,不管喜不喜欢,她大概这一辈子都不会穿了!
原来这就是他儿时从叔父那里学来的唐诗。几千年前,元稹说,曾经沧海,除却巫山。只可惜,她是他的山,他却不是她的。她的山水已过一程,他一路跌跌撞撞的追将出去,不知能不能赶上最后那一抹云霞。
谭央和徐治中蹲在一个放字画的大缸前,一件一件的把里面的卷轴拿出来看,在他们后面站了个穿长褂的老人,带着瓜皮小帽,花白的枯散在肩上,小且圆的眼镜夹在鼻梁中间。这老头,浑身上下散着一股前朝遗老的酸馊气,他扁着嘴,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若不是世道变了,家道败了,我是不打算卖这些宝贝的,乱世里,这不值钱,若是太平起来呀
--